站在土臺上，嚴密注視着闖軍後方佛朗機火炮的動向，確保自身陣地在它的射程以外。
“再等等，再等等，還能再放近一點。”王揚州舉着望遠鏡興奮的喃喃自語。
完全不顧及闖軍前鋒步兵的快速奔進。
三裏……
兩裏……
闖軍的步兵已經逼近陣地兩裏範圍了。
騎兵則由於忌憚拒馬樁和鐵蒺藜的阻攔，只是在陣地右翼外側奔走，尋找突破口，遲遲不敢接近。
而遠處城南和城東方向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和嘶吼聲。
王揚州卻紋絲不動，只是關注着對面幾門火炮的位置動向。
底下所有人也都嚴陣以待等待着命令下達，整座陣地上安靜的可怕。
就在闖軍先頭步兵即將靠近陣地一里位置的時候。
對面的幾門佛朗機火炮終於停止前進，在距離己方陣地還有大概三裏的位置開始卸下拉炮的馬匹。
三裏，這就是佛朗機火炮的最大射程了。
王揚州不再等待，臉色漲紅的大吼一聲，“開炮！”
得到命令的各個炮長，立即揮動手中信號旗。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響徹整座天地間。
五十門大口徑野戰火炮轟出的炮彈，在闖軍陣型的中間位置炸出一個又一個真空地帶，滿是殘肢斷臂。
由高空俯瞰，就如同黑壓壓的洶涌潮水中開出了一朵又一朵血色花朵。
三十門中小口徑的火炮同樣戰力出衆，威力雖不及大口徑的野戰火炮，但同樣給一里外的闖軍步兵帶來了大量的傷亡。
五門重炮反而是收穫最小的，只造成了極少數量的殺傷和擊毀一門敵方佛朗機火炮的戰績。
但總體來說，只是這一輪炮擊，就給闖軍造成了極大的創傷。
除了巨大的戰損之外，對於闖軍士兵心理上的傷害也是巨大無比。
這些人從來沒經歷過如此陣仗的飽和炮火攻擊。
可卻沒人退縮，依舊拼了命的往前衝。
“孃的，打偏了，調整角度，繼續打。”
“老子不喊停就不要停！”
王揚州大吼道。
各炮位炮長立即下令調整射擊角度。
裝彈完畢後隨着一面又一面信號小旗的揮動。
第二輪炮擊緊接着開始了發射。
接着就是第三輪，第四輪……
轟隆隆的炮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戰場上炮彈橫飛。
炮彈的爆破彈片不斷的收割着闖軍士兵的生命。
彷彿有無數死神正肆意的在人羣中殺戮。
“哈哈，打得好，真給老子長臉了。”
王揚州抑制不住的暢快大笑。
他從望遠鏡中看到對面的火炮還沒來得及發射就被一架接一架的陸續擊毀。
其中更是有一門火炮，好不容易完成裝填可以擊發了，讓王揚州還小小的擔憂了一把。
但，大概是由於士兵受到驚嚇太過緊張，導致操作失誤，把子銃的火藥裝填太多，點火擊發的瞬間直接炸膛，帶走了附近十幾條人命。
王揚州放下望遠鏡，暢快的肆意大笑，“哈哈哈，打得不錯，就這樣給我打，不要停。”
火炮的轟鳴聲震耳欲聾，轟隆隆作響。
不斷的收割着闖軍士兵的生命。
但闖軍數量太多，前赴後繼之下還是接近了王揚州設立的拒馬陣。
密集的拒馬樁和散佈的鐵蒺藜一瞬間便延緩了他們的前衝速度。
許多的闖軍士兵從懷中掏出一袋油紙封裝的東西，路過身旁的拒馬樁時，頭也不回的一把拍在上面。
一團黑糊糊的粘稠液體立刻順着木製的拒馬樁緩緩流下。
“居然有猛火油？”王揚州見此場景眉頭微微皺起。
猛火油其實就是石油，其狀黑糊粘稠，點燃後水不能滅，越澆水，火越炙。
“傳令兵，立即傳令一團開火。”
雖然還不到三百米以內，但王揚州知道不能再等了。
傳令兵得到命令立刻揮動手中小旗。
一直關注等待着這邊指令的外圍一團陣地上，立即響起一陣槍聲。
伴隨着這陣槍響，霎時間整座陣地都沸騰起來，瞬間槍聲大作。
步槍，班用輕機槍，馬克沁重機槍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響做一團。
正在穿越拒馬樁的闖軍士兵一時間成排的倒下。
有些粗大的拒馬樁被馬克沁的子彈射中，瞬間木屑橫飛，有些甚至被直接擊斷。
橫飛出去的木屑，速度極快，猶如激射的鋼釘一般給附近的闖軍造成了大量殺傷。
一直在陣地右翼徘徊的數千闖軍騎兵隊伍也同一時間遭到無情的打擊。
戰馬嘶鳴倒地，騎兵身上堅實的盔甲也如同紙糊的一般輕易被子彈撕裂。
一時間人仰馬翻，隊形大亂。
整座戰場以王揚州的炮團陣地爲中心，整個就是一臺巨大的絞肉機器。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
用屍橫遍野形容都絲毫不爲過。
闖軍中也有很多腦瓜靈活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動彈，而幸運的存活下來。
隨着時間推移，
自從槍聲大作的那一刻起，闖軍如潮水般洶涌的攻勢，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隱形的牆壁，被生生止住，無法再推進半步。
位於後方的弓弩手和火槍兵幾乎沒有發揮出一丁點的戰力，完全淪爲火炮轟擊的對象。
死傷慘重之下也只能心驚膽寒的踏着己方士兵的屍體和殘肢斷臂，頂着槍林彈雨冒死前進。
炮團陣地中央的土臺上，王揚州臉上幾乎笑開了花。
親眼見證着如此暢快而又高效的殺戮。
嗚……
嗚……
遠處突然傳來沉重的號角聲。
聽聞聲音後，一直被死死壓制住的闖軍開始了瘋狂後撤。
旗幟被直接丟掉，長矛也被直接丟棄。
一切影響撤退速度的東西都被直接拋棄掉。
眼看闖軍撤兵，王揚州頓時更加精神起來。
“傳令一團，節省彈藥，兩百米外停止射擊。”
“傳令各炮位，瞄準那些人羣密集的地方給我轟，特別是那羣騎兵，千萬別放過它們，那玩意值錢，給老子狠狠的打。”
“是！”傳令兵迅速領命。
很快，
戰場中密集洶涌的槍聲逐漸停止。
只剩下轟隆隆的炮火聲依舊在不斷的咆哮怒吼。
炮兵們也嚴格遵照了王揚州的命令，調整炮口專門朝着人羣密集逃竄的方向轟擊。
那羣快速奔逃撤退的騎兵更是被重點照顧，五門重炮和十餘門野戰炮不停地調整射角追着他們打。
一直等到殘存的，被打到七零八落的騎兵逃入遠處的低窪地帶，使得炮兵的視線被遮擋，這才停止了轟擊。
而剩下的火炮還在對着已經撤遠的闖軍怒吼轟擊。
“停止炮擊，立刻停止炮擊！”
“各部立即清點傷亡情況，各炮位立刻統計剩餘彈藥數量。”
王揚眼見闖軍已經撤遠，當即下達了停火命令。
騎兵值錢，金貴，哪怕一發炮彈換一個騎兵都是筆很划算的買賣。
可步兵不值錢，特別是闖軍的步兵，幾乎有一半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蛋子，一發炮彈換三個都覺得虧。
何況他們已經跑遠，陣型又極度鬆散，一波炮彈下去幾乎一半都落空了，虧大了！
“孃的，將軍常教導我們要好鋼用在刀刃上，要勤儉持家，虧本的買賣咱們可不能幹！”
看着眼前戰火瀰漫硝煙四起的戰場，再望一望遠處狼狽撤退的闖軍，王揚州咧着嘴大笑。
心中樂開了花！
這一仗，炮團纔算是真正當了回主角，酣暢淋漓的大幹了一場。
戰績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