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這麼長時間連頓晚飯都不給喫，媽的，連出個宮都還要走後門。”
楊宇黑着臉一路跟隨着領路的太監在一個又一個的宮牆衚衕裏穿行，好似迷宮一樣。
這讓本就不順的心情愈加的不爽了。
“該給的錢，一顆銅板也別想少。我楊宇做生意誠信爲本，童叟無欺，若是想賴賬不給，那就別怪我從軍火上加價了。”
“羊毛必須出在羊身上！
楊宇暗自憤恨。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自己本就是頂着風險想賺點錢補貼家用的。
結果……崇禎這老小子居然還裝傻充愣的不想給。
幸好最後朱媺娖出言把話挑明瞭，不然還真不好明着跟皇帝要錢呢！
“不過，這長平公主爲什麼幫我說話呢？”
“良心發現了？”
楊宇心中有些疑惑。
“不可能，出生帝王家的人哪還有良心？”
楊宇搖頭，低聲的自言自語。
聽到楊宇的聲音，領路的小太監轉頭疑惑道：“楊大人可是有事吩咐小的？”
“沒有，我在想些事情。”
“哦，那是小的多言了。”小太監立即彎腰躬身。
此時，兩人也來到了一座拱門前。
“大人，出了這道門就出了宮城了，晚上路黑，您慢着些！”
說完，小太監取出通行令牌交給守門的校尉。
查驗過令牌，木門開啓。
看着門外的漆黑夜色，再看看彎着腰一臉諂媚笑容的太監，楊宇心中更加的鬱悶了。
你孃的，知道外面黑，連個燈籠都不給？
就這點眼力見也想學人家拍馬屁？
楊宇氣結，正要張口訓斥，門外忽然傳來一絲光亮。
緊接着就是徐庚爽朗的笑聲。
“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楊老弟我來接你了。”
徐庚走下轎子，接過手下遞來的一盞燈籠走到拱門外。
“徐老哥，你不是提前走了嗎？”楊宇有些詫異，還帶着一絲驚喜。
“我也是剛出來沒多久，想着你孤身一人的，我若是帶着人走了你一個人走夜路也不安穩。”
“那就多謝徐老哥厚愛了。”
“哪裏的話？做兄弟的這點小事不值一提。”徐庚用力的擺擺手。
“走吧，咱們路上聊。”
“徐老哥先請。”楊宇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名領路太監突然又上前笑道：“楊大人，外邊天黑，小的這盞燈籠您帶着，照個亮兒！”
看着眼前彎腰諂笑，雙手提着燈籠的小太監，楊宇一翻白眼。
低聲道：“雪中送炭的事纔有意義，錦上添花沒人會記你的好！以後漲點眼力見，多跟前輩們學着點。”
小太監一愣，連連乾笑幾聲。
見狀，楊宇也不想跟他計較什麼，轉身步入轎子。
一行人提着燈籠，擡着轎子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
轎子內空間不大，兩個大男人坐在裏面略顯擁擠。
楊宇掀開身旁的簾子透透氣。
徐庚見狀，也把另一側的簾子掀開，笑道：確實是有些悶熱，透透氣也挺涼爽的。
“對了，剛纔你跟那個太監嘀咕什麼呢？”
楊宇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心情不太好開導開導他。”
徐庚皺眉，“那小太監招惹老弟你了？一個小小的宦官也敢放肆，你放心，老哥明天就找人打點一下，好好修理修理他。”
楊宇搖頭笑道：“不用，那小太監再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來招惹我啊，老弟我真就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一個小人物而已，只是少了點眼力見罷了，說到底並沒有招惹到楊宇，沒必要爲了這點小破事兒去斤斤計較。
“真的？”
“真的。”楊宇點頭笑道。
“哈哈，那就好，楊老弟可是大功臣，不僅打了大勝仗，還救了小公主殿下的性命，這要是再讓人給欺負了，那可就真沒天理了。”徐庚笑道。
楊宇只是淡淡笑了笑，並沒有多言。
兩人又簡單閒聊了幾句，興許是白天累到了的緣故，徐庚斜靠着眯眼打起盹來。
楊宇見狀也不在說話，轉頭看向轎子外的京城夜景。
在離開皇宮一小段距離以後，街道兩旁也逐漸明亮繁華起來。
只是現在已近深夜，宵禁即將開始，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不見什麼行人。
道路兩旁的店鋪大多都已經關門歇業，少數還沒關門的酒樓茶樓也正在忙活着收拾桌椅準備關門。
寂靜的街道上，安靜的只剩下楊宇這一行人的腳步聲。
又轉過一個街口，這裏的街道就較爲偏僻，缺少了燈火映照，只能靠着一行人自帶的幾盞燈籠來看路。
幸好這裏距離落腳的小院已經不遠，大概就只剩下一兩個街口的距離吧。
楊宇正打算叫醒徐庚，目光忽然又瞥見臨街的一座宅子大門敞開。
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房內燈火通明，煙霧繚繞，仿若仙境一般。
特別是轎子從門口經過時，楊宇剛好坐在臨近大門的一側，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奇特味道撲鼻而來。
“停！”
楊宇忽然出聲。
“落轎！”
楊宇的聲音也把打盹中的徐庚驚醒。
“嗯？怎麼了？是不是到了？”徐庚睡眼惺忪的扭頭往外看了看。
“咦？這是哪裏？”
徐庚好奇問道。
“徐老哥，我下去看看。”楊宇說了一聲，鑽出轎子。
“怎麼了？等等我。”徐庚也趕緊跟着走出。
楊宇站在冷清的街道上，面對着宅子敞開的大門又細細的嗅了嗅。
隨即，眉頭緊緊皺起。
此時，徐庚也出來了，看了看楊宇，又瞅了瞅敞開的大門。
笑道：“原來楊老弟也愛好這口？”
“要不要進去抽兩口？老哥可以陪你進去玩玩。”
楊宇好奇道：“徐老哥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徐庚爽朗笑道：“哈哈，楊老弟這是瞧不起我這個小地方來的大哥？”
“老哥我雖然長期身處廣西密林，但畢竟官至兩廣總督，不至於這點見識都沒有吧。”
“徐老哥誤會了，我絕對沒有看低徐老哥的意思，我是真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楊宇趕忙解釋
“你真不知道？”徐庚疑惑問道。
“不知道！”楊宇一臉誠懇的點頭說道。
“不知道那你停下來幹什麼？”
“老弟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抽烏香的煙館嗎！”徐庚有些無語的說道。
“烏香？”楊宇神色一凜。
“對呀，喏，旗幡上那麼大個‘香’字不是寫着嗎？”
徐庚隨手指向門口一側的木杆。
隨即又開始自言自語的嘀咕起來。
“蒸熟的烏香混合入上等的菸葉一起，聽說抽上兩口以後、那真是胸腔頓開、興致倍加呀，可是好東西！”
“就是這東西太貴了，也就京城這類的繁華地方纔會多見，兩廣地區可不容易見到。”
徐庚說着話，楊宇則是目光順着木杆向上看。
果然看到一個寫着香字的旗幡飄蕩。
隨即——
楊宇也終於意識到所謂的烏香是何物了，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這是抽大煙的地方？”楊宇寒聲道。
難怪那股味道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原來所謂的烏香就是鴉片。
前世楊宇有次做實驗的時候，曾好奇燃燒過一點這玩意，聞了聞味道就頭暈目眩了大半天。
那股味道簡直是讓楊宇記憶深刻。
“噓！小聲點。”徐庚趕緊上前。
看着楊宇投來的疑惑目光，徐庚這才真的相信了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解釋道：“別那麼大聲，陛下早就下過禁菸令了。”
“那他們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開門迎客？”楊宇疑惑問道。
徐庚擺擺手，一臉的無所謂：“這有什麼？不提‘煙’這個字不就行了，你沒看到旗幡上都是寫着‘香’字嗎？”
“什麼意思？”楊宇有些不解。
“哎呀，你怎麼突然變的這麼笨了呢？”徐庚無奈道，“永樂大帝做王爺時的封號是什麼？”
“燕王啊，怎麼了？”楊宇皺眉道。
“煙同燕，抽菸與抽燕同音，這下明白了吧？”徐庚小聲道。
楊宇瞬間恍然大悟。
徐庚繼續道：“所以啊，陛下的禁菸令就不是真的禁菸，禁的是抽菸和吸菸這種忌諱的話，懂了吧？”
“只要你別明目張膽的說出來，沒人會有那閒功夫去管你。”
“而且，據我所知，京中很多高官富紳都會有事沒事就小嘬幾口，誰會來管你。”
徐庚一臉不屑的說着。
突然又壓低聲音道：“烏香混合上細菸葉，點火抽上兩口，那感覺……嘖嘖，美得很吶！”
“聽說就連陛下也時常偷偷吸食呢。”
徐庚一臉嚮往神色，嘖嘖稱讚。
楊宇則是一臉的驚訝和憤怒交織。
憤怒多過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