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若昭也是十分不解,爲何義父突然轉變了對林惟的態度。
“原來《河西藥毒錄》的作者是你娘,義父之前說是他的故人寫的,看來他和你父母之前都頗有交情。”
林惟點點頭,“我小的時候確實如此。”
“我之前在書中看到忍冬花的圖案,和你那塊手帕上的一模一樣,所以你說的那個重要之人,就是你娘?”
“沒錯,我娘生前很喜歡忍冬花。”
原來如此,她還以爲是這紈絝子弟的什麼紅顏知己,看來是她小人之心了。
見她嘴角的微微笑意,林惟疑惑了。
“婁姑娘笑什麼?”
婁若昭回過神來,“沒……沒笑什麼。”
話鋒一轉,帶着得意的語氣道:“只是之後要辛苦林公子一個人完成義父交代的事了。我這眼睛還沒恢復好,現在又有些疲累了,就不留你了。阿四,送客!”
林惟看着她轉身回房,默默嘆了口氣。
“怎麼感覺這百草堂和賊船似的……”他嘟囔着。
“林公子說什麼呢?”阿四走過來,眯着眼睛笑。
林惟看着他樸實的面容,搭着他的肩,“阿四,我說你們堂主父女倆真是夠聰明的。”
“那是!”
林惟笑着搖了搖頭,出門去了。
聽見外頭院子裏漸漸沒了聲音,婁敬冷笑了一聲。
他輕輕撫過“河西藥毒錄”幾個字。
“林達,你想讓你的兒子和你一樣,我偏不讓你如願。他不是喜歡往京兆府跑嗎,我就讓他查個痛快。”
京兆府的人向悅來客棧的夥計詢問,終於知道那香料商人所住的房間就是天字三號房。
這間房在二樓最西邊的角落,可是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將房間退了,不知所蹤。
林惟打聽到,之前一直是那人和布遠兩個人住在這間房,布遠死後,他也沒有聲張,仍舊一個人若無其事地住着。
林惟仔細檢查了屋子,那人退了房間後,客棧已經已經有夥計來打掃過,並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這間屋子很小,西面開了一扇小窗。
“位置偏,不引人注意……”
他走過去,將窗戶打開,窗外正臨着一個小院。
林惟問夥計:“這下面的院子是誰家的?”
“哦,那是我們掌櫃的私院。”
“你們掌櫃的?”林惟想起張福來這個人,從疫病發生開始,他從來沒露過面。京兆府的人、婁若昭還有他自己,都只盯着人來人往的悅來客棧,卻沒注意張福來這個人。
“你們掌櫃一直臥病在牀嗎?”
夥計點點頭,“本來客棧後院和掌櫃的私院是連着的,就一扇門遠。自從掌櫃病了,門就封了,掌櫃可能也是怕那疫症會過人,一直在家中靜養着。”
林惟看了看底下的院子,花草很多,很久沒有打理的樣子。院門緊閉,院中空無一人。
“你們掌櫃一個人住,也沒個人照顧嗎?”
林惟很想去張福來的院子裏看一看,但是也不好明目張膽地私闖民宅,還是先離開悅來客棧再說。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小院子如今只剩下一個活人,但卻不是張福來。
林惟剛一出悅來客棧,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是個中年男子,連連說着抱歉,就匆匆而去了。
“怎麼有點眼熟……”林惟看着那人的背影,喃喃着,突然想起來了,是綢布店的掌櫃!
林惟心想他行色匆匆,難不成是劉同光出了什麼事?來不及細想,林惟連忙跟上他。
婁若昭正在屋裏閉目養神,突然聽見外頭院子裏鬧哄哄的,便推門出去看。
婁敬帶着兩名堂裏的大夫從書房出來,往前面去了。
“阿四。”婁若昭將阿四叫了過來。
“什麼事啊若昭姐?”
“義父他們出去作甚?他很少親自出診的。”
“哦,聽說同光綢布店的掌櫃來了,說他們老闆快不行了。之前那疫症已經死了兩個,這麼快又一個不行了,堂主正打算親自去看看呢。”
婁若昭大驚,“劉同光也不行了?”
怎麼會這麼快,這事兒一定有蹊蹺……
婁若昭心裏着急,立刻跑了出去。
到了前頭,卻見林惟也在。
原來他一路跟着綢布店的掌櫃,見他進了百草堂,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事兒一定有蹊蹺,我們只有保住剩下這幾個人的命,才能知道真相。”婁若昭道。“不行,我們得去盯着吳志隱和張福來,不能讓他們出事!”
婁敬制止了她,“若昭,你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復,還是不要操勞了,留在堂裏吧。”
“可是義父你分身乏術,那……”
“我去吧!”林惟道。“我剛從悅來客棧回來,張福來哪裏沒什麼消息,我現在就去吳志隱家中。”
婁敬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林惟聽婁若昭交代了幾句,就和婁敬前後腳出發了。
林惟到了吳志隱家門口,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
貼着門聽了聽,裏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聽婁若昭說過,吳志隱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應該一直在家照顧吳志隱。現在是正午,應該在家啊,難道跑出去了?
他怕出什麼意外,顧不得許多,縱身一躍進了院裏。
院裏的老槐樹長得很高,把陽光遮得嚴嚴實實的。一個女孩兒正睡在老槐樹下的藤椅上,手中還捏着煽爐子的蒲扇。
林惟推了推她,竟然沒把她弄醒。
“奇怪……”
林惟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呼吸,便沒有繼續管她,接着往屋子裏去了。
推開門,看到吳志隱正躺在牀上睡着,竟也沒有被他進門的聲音吵醒。
林惟走近牀邊,見吳志隱脣色發白,情勢似乎有些不對……
屋子裏飄散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很熟悉,好像是……黃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