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還得回京郊大營，婁若昭便下了馬，和阿四一起回百草堂。
“林大哥，你快回去吧，否則又得聽那些人說閒話了。”周子瀾勸道。
閒話？
林惟聽見這話後，明顯變了神情。
看見他悵然離去的背影，婁若昭心裏也悶悶的。方纔回來，一路無話，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怎麼了。
進了城，聽周子瀾說起才知道，林惟進了軍營的日子並不好過。
雖然他是平遠侯的兒子，但是老侯爺明言，不用對他特殊照顧。加之林惟是被逼着進了軍營，平日裏對操練之事也並不上心，便愈發被人輕看。
軍營裏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心直口快，總是說些“虎父犬子”的話。
林惟本就心中鬱郁，聽了這些話更是沒了精神。
周子瀾說，他去請救兵的時候，還看了好大的臉色。若不是林惟堅持請示上級，恐怕他早就被幾個小嘍囉趕走了。
“按我說啊，林叔叔何必逼着林大哥進軍營呢？這樣下去，遲早得瘋了……”周子瀾搖搖頭道。
“你懂什麼！”萬弋靈用手肘懟了他一下，“人家也是望子成龍嘛！誰不希望子承父業，功成名就啊？”
“又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功成名就，難道不能子承父業，就不活了嗎？”周子瀾反駁。
“誰跟你這個紈絝子弟似的，人家可是有抱負得很！”
“行了別吵了，”婁若昭聽得頭疼，打斷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們都是局外人。”
二人聽了覺得有道理，都沉默了。
“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婁若昭看向萬弋靈，“你吃了白蕈菇，雖然差不多吐了出來，但也不能保證沒事，明日到百草堂看診吧。”
“放心吧若昭，我會帶她去的。”周子瀾道，“對了，今日沒機會介紹，改日大家一塊兒喫飯，我請客！”
“喲，一段時間不見，還大方起來了？”萬弋靈斜着眼看他，嘴角帶着略微嘲諷的笑。
“那是，現在沒我爹管着我，周府上下都是我說了算！”周子瀾誇口。
婁若昭“噗嗤”笑出了聲，“周府上下都是你說了算？是哦，連買糕點都是你親自去呢……”
“啊……這也是爲了我爺爺嘛！”周子瀾被拆穿了，一時窘迫。
萬弋靈撇了撇嘴，“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有那麼大本事？果然是騙騙我的！”
說笑間到了百草堂門口。
告別了婁若昭，周子瀾帶萬弋靈回了周府。
萬弋靈初到京城，他總要盡地主之誼的。
城郊場子的人被帶到了京兆府審問，交代了有關白蕈菇的事。
日前，有一個人到了場子裏，說是有人出錢請他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便可生意不斷。而這件事，就是將有毒的白蕈菇賣給城裏的醉雲樓。
他們本來猶豫，怕日後東窗事發，不好收拾。但是那人出手闊綽，且言明瞭，這事情決不會敗露。就算真的出了事，也有辦法讓他們安然無恙。
那個出錢的人名叫趙文峯，就住在京城裏。
聽說那人口氣如此之大，竟然誇口事情決不會敗露，王書彬便派了京兆府的人暗中查探，以免打草驚蛇。
自從練湘被帶回了京兆府，醉雲樓就關門了。
張大娘病好了之後，張越時常去看練湘。張越平日爲人冷厲，對待犯人從不留情，與其他共事的人之間也沒什麼交情。
這回見他對一個女人如此關懷備至，倒讓這幫同僚有了茶餘飯後的話題。
“聽說那個醉雲樓的老闆娘，是張越的老相好？”
“什麼老相好，人家啊可是實打實定過親的！”
“啊？那怎麼到如今還沒成親？這張越也有三十了吧，這不是耽誤人家……”
“呵，他想娶人家還不想嫁呢！聽說當初就是張家家道中落，人家才退了婚的！”
“那現在怎麼又搞在一塊兒了，難不成舊情難了？”
“嗨，你想想一個女人家能開出京城這麼出名的酒樓，肯定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說不定放不下老情人呢……”
“嗯哼……咳咳咳……”
衆人正聊着，突然其中一人咳嗽了兩聲，眼神示意幾人不要再說。
順着那人目光看去，原來是張越走近了。
他微微低着頭，面上的冷意讓人後頸發涼，經過幾人身邊，停了下來。
那說話的幾人本來就不願與他打交道，平日裏對他敬而遠之。加上方纔說了閒話，心虛得很，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了。
張越側着身子，轉過頭來盯着他們，卻也不說話，眼中透露着煞氣。
“都在這兒幹什麼呢？”王書彬走過來，“還不快去做事！”
張越將目光移開，看了王書彬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剩下的人這才鬆了口氣，看他方纔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們殺了一般。
王書彬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衆人，“這是京兆府，不是茶館！領着朝廷的俸祿，還想幹着茶客的活？成日裏就知道嚼舌根，還不快下去各司其職！”
衆人心有餘悸地散去。
看着張越又往牢裏去，想起他這些日子盡心盡力地查證毒菇的案情，王書彬嘆了口氣。
別看他往日做事手段狠辣，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只是同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不同的兩種行事風格呢？
醉雲樓的生意沒了，這新開的清風樓生意倒是不錯，日日都是客滿。
清風樓的老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姓齊，聽說挺有來頭，有親戚是做官的，着清風樓也時常接待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開張就免費派了一天的點心，有便宜誰不想佔？百姓因此也都挺看好這清風樓。
不過，張越卻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