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剛到店門口,手機就響了。

    是個陌生座機號碼。

    蘇曉以爲是明天預訂餐廳的電話,便接了起來。

    一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年長的男子聲音,“曉曉,現在在幹嘛呀?怎麼那麼久都不跟家裏聯繫?你媽媽說話是難聽了些,你不要生氣,我們都說過她了,怎麼還把我們的號碼都拉黑了?大伯答應你,以後一定會接你回來,讓你繼續當風風光光的大小姐。”

    蘇大伯嘆了口氣,“你大伯母前兩天還跟我說呢,說曉曉那麼久沒回來過,她可想你了,有空就回家一趟吧,你二伯也嚷嚷着想你呢,老是罵我當時做主讓蘇陸聯姻,大伯也不想的,可陸氏如今這勢頭,不穩住陸沉淵,恐怕不到10年蘇氏都要成爲他的囊中之物了……是大伯對不起你……”

    說到最後,蘇大伯還哽咽了起來。

    來人倒是很善解人意地自我介紹了。

    蘇曉淡淡道:“哦,看心情吧。”

    已經勉強擠出兩滴眼淚準備好臺詞跟蘇曉上演叔侄情深的蘇大伯愣住了。

    ?

    蘇曉剛剛說什麼?

    確實,如果換作原身,此時怕是感動得不得了,哭着跟大伯保證她不會辜負家人之類的。

    可原身已經不在了。

    蘇曉不屑地笑了笑,直接掛了電話。

    什麼叫她不回家?蘇家歡迎她回去麼?

    前段時間她默默無聞,蘇家就對她不聞不問,現在覺得她有希望了,就馬上來聯繫她了?

    蘇曉敢肯定,如果昨晚她沒有對蘇母頂嘴,那蘇大伯這通電話今天絕對不會打過來,打一巴掌給顆糖這種把戲她纔不喫。

    掛電話後,蘇曉重重嘆了口氣。

    她現在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蘇家真的對外宣佈她是養女並且跟她劃清界限,估計陸沉淵很快就會跟她離婚把她趕出去吧,當初陸沉淵娶原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娶她可以爲兩大集團帶來合作,強強聯合,是徹徹底底的商業聯姻。

    不過是正好又撞上了陸沉淵發現陸母跟陸皓關係不和諧的時候,更快地促進了這段聯姻罷了。

    但往好處想,只要這場暗鬥中,陸沉淵和陸氏不處於下風,那她就不會輕易被蘇家放棄,蘇家不放棄她,陸沉淵就不會對她怎樣,那她就可以繼續快樂地過下去啦。

    這些事情想着想着,蘇曉也不打算喫飯了,讓司機調頭回家了。

    好喫的東西應該要在心情好的時候享受。

    蘇曉到家時,在門口旁的院牆下看見了一輛陌生的車。

    來客人了麼?

    進門後,蘇曉卻沒在樓下看見有人,隨口問了開門的人一句,“門口的車是誰的?”

    傭人想了想:“應該是老夫人的,她來了,剛剛帶着少爺去花園了,說有一段時間沒看見他了,想跟少爺散散步。”

    陸母?

    蘇曉立馬拐了個彎,“我也去散散步。”

    出來院子後,蘇曉走到別墅後面,果然遠遠看見陸母跟陸皓在上次的亭子裏,蘇曉快步走了過去。

    陸母做事很謹慎。

    她對陸皓,無論是言語羞辱還是體罰,都絕不會讓人看見。

    體罰更是隻會在她的房間裏。

    所以陸皓不說,陸沉淵再調查,他也很難知道陸母到底對陸皓做了什麼。

    甚至若不是下屬不經意地提了一句,陸沉淵都不會懷疑他們的關係不和諧,陸母在人前僞裝地實在太好了。

    陸母是不可能允許自己在兒子心目中有污點的。

    更不允許自己丈夫辛苦創辦,兒子辛苦擴大的陸氏未來落入陸皓這個父母不知道是誰的野種手裏

    陸母出身書香門第,她挽着溫婉的髮髻,雙手交疊坐在亭裏的椅子上,仿青花瓷的裙子自然垂在地面,從遠處看過去當真如畫一般。

    而這個如畫般的人物,嘴裏吐出的每個字都那麼尖酸刻薄。

    陸皓的手背在身後,爲了止住強烈的發抖,他緊緊抓住身後的衣服,衣服領口被身後的力量拉扯着,陸皓白皙的脖子處漸漸有了勒痕。

    陸母咄咄逼人。

    “你剛剛站到前面來的姿勢,是不准我進門麼?”

    “你有什麼資格呢?你以爲你住在陸家就真的是陸家的兒子了麼?”

    “一個不知來路的野種,找到了機會,就像牛皮膏藥一樣纏着沉淵,真是讓人噁心到了極點。”

    蘇曉走近,聽到的就是這幾句。

    哪怕還有些距離,她也忍不住大聲反駁:“你纔是讓人噁心到了極點。”

    聽見蘇曉的聲音,陸母停止說話,向她望去。

    陸母見是蘇曉,皺了皺眉。

    蘇曉快步上前,將陸皓扯着衣服的手鬆開,幫他把衣服理好,再這樣勒下去會出事。

    陸皓還沉浸在剛剛陸母的羞辱中,有些茫然地看着蘇曉,可他卻沒有再抓起衣服,而是下意識地往蘇曉身後躲。

    蘇曉將陸皓整個人擋住,面對陸母,“他怎麼不是陸家少爺?你有本事就去喊陸沉淵把他從戶口本里遷出去,而不是在這裏爲難羞辱一個孩子。”

    陸母有些驚訝,偏了偏頭,對陸皓慈祥地笑道:“皓皓,你先回去吧。”

    陸皓聞言,大概是出於自保的本能,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母示意蘇曉看陸皓的背影,“你看,你幫了他又怎樣?他還不是頭也不回地走了,不理你。”

    蘇曉在陸母對面坐了下來,拿起玻璃茶壺優雅地給自己倒了杯花茶,朝她笑了笑。

    此時的蘇曉,高貴且莊重,氣場徹底壓過陸母,看向她的那抹淡笑裏,讓陸母覺得自己剛剛那句挑撥離間毫無作用,自己像個跳樑小醜般。

    陸母穩了穩心神,“我們不應該是敵人。”

    “陸皓好對你有什麼好處?對你以後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好處?曉曉,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都忘了嗎?”

    腦海的小寶突然出現:“我想起來了!原書裏,陸母從蘇曉嫁進來沒多久就給她洗腦,說陸沉淵多寵愛陸皓,對他多重要,未來會威脅到原身的地位,洗腦讓她折磨陸皓。蘇曉假裝被洗腦,照陸母說的去虐待陸皓,只不過兩人的目的根本不同。陸母可能怎麼也想不到,蘇曉的目的是利用陸皓扳倒她的寶貝兒子。”

    它接過任務時,一心想蘇曉攻略男主,對陸家的劇情都沒怎麼留意,現在聽蘇母說起它纔想起來。

    蘇曉抿了口花茶:“陸母機關算盡,最後卻是引狼入室,親手將扳倒陸沉淵的辦法送到了蘇曉手裏。”

    估計這也是蘇曉對蘇家人說的,所謂的陸沉淵弱點。

    就在此時,陸皓突然折返,跑回亭子拉起蘇曉的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長長的睫毛擋住了陸皓一半眼睛,蘇曉從他另外半邊眼睛看見,裏面除了害怕,還夾雜了不少擔心,牽着蘇曉的手還在顫抖,可他卻在用力握緊不肯鬆手,執着地想蘇曉跟他一起走。

    蘇曉心裏柔軟的地方猛地被撞了一下。

    她將自己的另一隻手反握住陸皓,安撫他,隨後便站了起來。

    陸母見此場景,冷笑道:“還真是母子情深啊。”

    陸母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蘇曉,你以爲你又算是什麼東西?只要我不想,你還能留在陸家麼?”

    蘇曉回頭,對她嫣然一笑,“抱歉,我還真能。”

    “你去問問陸沉淵,他現在敢不敢得罪蘇家,跟我離婚把我趕出家門?”

    “可能你天天活在陰暗裏不知世事,陸家爲了跟蘇家的合作做了不少前期準備,砸進去了不少錢,先不說合作中止會虧多少錢,你以爲你趕我出去,蘇家就不會知道原因麼?你敢讓蘇家拿這事借題發揮將陸氏送到風口浪尖,股價暴跌你就去唄。”

    蘇曉說的那些事情,陸母雖不知全貌,可也清楚一點,她剛剛那樣說,嚇唬的成分更多些。

    不料蘇曉比她還清醒,懟得她說不出話來。

    蘇曉見陸母“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個字來,特意回頭又對她笑了笑,輕快地說,“那我們走啦,您走的時候注意安全,別被花藤絆倒!”

    回到家後,蘇曉坐到沙發後,看見陸皓的臉色依舊蒼白,想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不料蘇曉錯誤預計,坐着的自己手根本摸不到已經長到170+的陸皓的頭,她還特意往前坐了坐,屁股都快掉下沙發了,還是摸不到。

    蘇曉恨恨地放下了自己在半空中尷尬的手。

    原本沒什麼反應的陸皓,卻在此時深深彎腰,將頭湊到了蘇曉手邊。

    這個高度,蘇曉甚至不用擡手都能摸到。

    蘇曉面對眼前毛絨絨的腦袋愣了愣,隨後輕輕撫了上去,“不要聽她亂說,知道麼?”

    陸皓站直,點了點頭。

    凌曄恰好下樓,看見了蘇曉摸頭的這一幕。

    他站在樓梯旁,想摸出手機發消息給陸沉淵,擡眼一看,發現陸沉淵已經進門了。

    陸皓面對着門口,他先發現了陸沉淵,可那句爸爸卡在喉中,沒能喊出來。

    蘇曉是聽到腳步聲纔回頭的,一回頭就跟陸沉淵的目光撞上了。

    ……

    蘇曉終於反應過來,她剛剛罵的是陸沉淵的媽媽。

    算了,要是陸沉淵說起來,那她就道歉好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誠懇道歉,拒不改正的事情她以前做得多了。

    陸沉淵走近,蘇曉已經在腦海裏背好臺詞了。

    不料他眸光溫和,只很平常地詢問了蘇曉一句,“今天沒出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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