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們活動少,體力消耗的也少,但是也基本上也都是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的,指不定哪天就涼了。
至於流民,剛開始或許還能帶一些財物,糧食,可是呆在原地會被催收各種賦稅,只能背井離鄉,遠離故土。
路上碰到的這些流民基本上沒什麼精神。
“大爺,行行好吧,我家驢蛋已經三天沒喫東西了”
趙津南的前路被人給攔了下來,一個老婦人就跪在了他的前面,旁邊還躺着個半大孩子,已經是餓得快不行了,周圍距離了一個流民小隊伍。
趙津南拿出一個罐子來,裏面是一些流食,給這孩子喫別的東西,估計很難消化了。
這狗日的世道,眼前一幕讓人看了於心不忍,但卻無可奈何,想要改變這個世道,基本上除了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沒有他法,靠當今的皇上還是百官,那不現實。
遠處更有挺着大肚子的人,不過看樣子基本上是活不下來了,大多數人都是破衣襤褸的,大冬天凍的瑟瑟發抖,也就是冬日的陽光還能給這些人些許慰藉。
對於“大肚子”的人趙津南也有所耳聞,人餓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樹皮什麼的都是會喫的,可是樹皮喫完喫什麼?
那就真的只能是喫土了,觀音土,名字雖然好聽但真實情況十分殘酷。
觀音土這個東西可充飢,但不能被人體消化吸收,吃了以後腹脹,難以大便,少量喫不致命。
儘管不會餓肚子,但由於沒有營養,人還是要死。
這幾個“腹脹”之人基本上是沒救了,只是早晚的問題。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周圍流民很快就被聚攏起來,至於身殘和喫觀音土的趙津南基本上不會管,喫觀音土的早晚會死,他不會浪費他的糧食。
至於身殘之人,有一技之長的也是照撫對象。
這個時候必須得心狠起來,他不是神,糧食也不是無窮無盡的,能夠救一部分人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現在也就只能這個樣子。
這個時候就是這麼殘酷,他雖然有些心軟,但是理智告訴他,必須得心狠起來。
“老爺,剩下這些人怎麼辦,就這麼不管嗎?”章秋顯然也是有些心軟,他也是從流民過來的,知道那種苦。
“也許你覺得我不近人情,可是我們有多少糧食可用呢?糧食足夠的話我無所謂,可現在不是不夠嗎?再說了今天這個口子一開,以後怎麼辦,大家都心軟,所有人都收了,這以後怎麼辦,越來越龐大的流民隊伍,無法補充作戰人員,會拖死我們的,達不到最終目標,那到時候死的就是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人”
趙津南靜靜的看着他,就這麼鎮定的說道,其實心中也起了很大的波瀾。
“想要成事,有時候必須得學會取捨”
說道最後,趙津南甚至變得有些凜冽,甚至到最後誰做那個位置他都可以無所謂,但是既然來到了這裏,他就必然得有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甚至絕對的自由,畢竟基本上是回不去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推翻這個已經爛到根上的的王朝。
“是,老爺,我明白了”
章秋低下了頭,他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抗拒不了。
“你和錢一不同,你心地比較善良,心比較軟,要是錢一在這,他就絕對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來,可是有些問題總得解決,要是有人能夠帶領大家都過上好日子,那我還做這麼多謀劃發展幹什麼。”
趙津南今天顯然是對章秋有些不滿意,甚至於話匣子都停不下來。
“要錢我有錢,要地我有地,要人我有人,要糧我有糧,我買塊地,建個大號府邸,買些下人,娶個妻子,納幾房小妾,不好嗎?可是你們行嗎?靠皇上還是靠朝廷裏的百官,還是靠士紳?”
“給你們機會,你們中用嗎?”
對於章秋的問題,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而是趙津南感覺他的權威被挑戰了,被懷疑了,也可能是他敏感了,但是這種苗頭不能有。
只要有他在,那手下隊伍裏只能有他一個聲音。
“回頭自己想一想,如果過不了這一關,以後指揮隊伍的事情就先擱置一邊,我不能因爲你的心軟而把手下士兵的性命交給你,因爲我們以後肯定是要和後金韃子正面對抗的,甚至是面對上百萬的流民隊伍,猶豫間可能就會成千上萬人死去,你明白嗎?”
章秋還是好苗子的,只是性格使然,像楊超,李大壯他們,滑頭的滑頭,木訥的木訥,但是絕對不會對他的命令有什麼疑問。
“回去以後想一想,你心軟的問題我也不想強行壓住,我有時候也會心軟,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希望你跟我一樣,能夠明確目標,做出取捨”
趙津南感覺話有些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前面城裏應該有我們的人,先把收攏的這些流民交給他們運回去,先做事”
趙津南帶領着他們收攏了一部分流民,至於叫驢蛋的半大孩子,已經算是緩過來了。
婦人千恩萬謝,叩頭不已,趙津南並沒有感覺到些許欣慰,反而有些淒涼。
他帶走的這一些人或許能夠活下來了,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基本上也就只有這麼一兩天的命了。
趙津南心中暗罵不已,這羣不幹人事的貪官污吏早晚要對他們進行清算,不用別的刑法,就活活餓死他們好了。
正想着,隊伍已經來到了城裏,這裏已經算是諸城縣了。而此時已經過了中午,太陽還算溫和,要不然就這些流民,早就凍死了,哪有今日。
現在大明朝廷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在這山東地階,還能有食用觀音土的,作爲後世人,生活在承平年代,趙津南實在想象不出,人究竟是得逼到什麼份上才能如此,真的去喫土。
他的想法真的應了那句話: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