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

    沈煉縱馬上山,來到密室,四處打量。

    整間密室都縈繞着淡淡的血腥味,再夾雜上黴味,氣味兒十分難聞。

    青石板面斑駁,到處都是發黴腐敗的雜物,門頁倒下,一扇被劈的細碎,另一扇被燒穿,上面一具被燒化的骨灰,應該是木柴溫度不算高的原因,不少骨頭並未徹底成灰。

    殘餘的骨頭異於常人,隱約還可見一些翼骨,確是蝙蝠王無疑。

    一名小旗官仔細小心翼翼的將旁邊一堆半乾不幹的牛糞剷起,裝進了一個木頭盒子。

    “這牛糞是爲何?”

    沈煉身後,鐵鐗神捕宇文靖問道。

    此次圍剿,緝捕隊一隊二隊的千戶官自然也在。

    “啓稟指揮使、二位千戶大人,這堆牛糞上有一個指洞,可作證物。”小旗官如實回答。

    宇文靖點點頭。

    書吏見狀,提筆記下。

    “報!啓稟指揮使,我等從廟堂收繳一副神像,瘟病百姓正對這副神像朝拜許願。”奏報再來,一名小旗帶着一張捲紙飛速跑來。

    “展開看看。”宇文靖吩咐。

    書吏急忙過去,與小旗一齊把神像展開。

    上面是一人和一條牛,沒什麼神氣,人看着普普通通,牛也談不上神駿,人還帶了一個面具,旁邊四個大字:青牛大仙,墨跡剛剛乾涸,紙都是皺的。

    “你們怎麼看?”沈煉問。

    緝捕二隊千戶季成梁冷哼一聲:“又是一個私聚功德的腌臢,黑喫黑滅了蝙蝠王,又收服了曹黑子這幫山賊。”

    “畫像製作很草率,不知是蓄意還是臨時起意,現場打鬥痕跡幾乎全是蝙蝠王的,這所謂的青牛大仙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實力應該是超過蝙蝠王不少。”宇文靖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沈煉不置可否,看向那名小旗官,問:“水井那裏是怎麼回事?”

    “啓稟指揮使,那口水井有古怪,百姓喝過之後,身上的潰爛竟在飛快的癒合,似乎真有治療瘟疫的效果,這是小的從水井打來的水。”小旗官說完,將一個溼漉漉的水袋呈上。

    沈煉接過,打開水袋聞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頓了頓,他道:“等審訊的消息吧。”

    接着水袋傳到宇文靖和季成梁手裏,兩人聞了聞,互相對視,都是莫名。

    緝捕隊各項動作展開極快,活捉的二十多個山賊在當場斬了四五個之後,連摳鼻孔用哪根手指頭都交代了。

    不大一會兒,青牛大仙的素描畫像便呈到了三人面前。

    沈煉和宇文靖陷入了沉默。

    季成梁嘴角抽搐,道:“這不是屠百狩那徒弟魏武麼?”

    ……

    “武哥兒,那秦河越來越不像話了,昨天晚上擅離職守一晚上就不說了,今天又鬧騰,聚了一幫焚屍匠和一個野和尚扯皮,攪的整個營地都不得安寧。”

    太陽西斜,剛回到臨時焚屍所的魏武便聽到了堂弟魏元吉的小報告。

    魏武臉色一沉,他不喜歡秦河,在焚屍堂的時候,秦河就古古怪怪的,後來被屠百狩親口下令獎了一枚銅錢之後,他就更不喜歡了。

    這傢伙嬉皮笑臉,又油又刺,別的焚屍匠看見他,眼神都是敬畏、崇拜的,只有秦河,看他的時候那眼神就像是在某種動物。

    “去把他和徐長壽都給我叫過來,真以爲老子治不了你是吧,東城兵馬司不敢治你,我焚屍堂可沒這個禁忌。”魏武一拍桌子,火冒三丈。

    “這回要好好治治他。”

    魏元吉冷笑,魏武不喜歡的人,同穿一條褲子的他自然也厭惡。

    正要出門,結果這時外面進來了一行人。

    爲首一人國字臉、絡腮鬍,卻是那緝捕二隊的常溫,常百戶。

    一行人也沒打招呼,就這麼闖進來,披甲執銳,眼神有些不善。

    “常百戶?你……怎麼有空來我這?”魏武連忙起身打招呼,心裏感覺有些不對。

    常溫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溫和一些,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情況想要向魏總旗瞭解一下。”

    “可以,我一定知無不言,你儘管問。”魏武點頭。

    常溫斟酌了一下:“嗯,咱們可能要換個地方。”

    “哈?”

    ……

    小半個時辰後,一間黑暗的小屋。

    魏武手腳帶着鐐銬被綁在一張凳子上,對面幾面銅鏡反射着火光,刺的他幾乎睜不開眼。

    這臉就甭提多黑了,咬牙舉起手上的鐐銬激動道:“常溫,這幾個意思?”

    “魏總旗不要激動,常某隻是奉命例行公事,希望魏總旗能配合。”常溫的臉隱在銅鏡後的黑暗中,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從頭到尾有哪點不配合嗎,咱們都是飛魚衛出來的,你想知道什麼你就問,至於這樣嗎?”魏武咬牙切齒。

    “魏總旗稍安勿躁,這只是流程,並不代表什麼,還請你配合。”常溫的語氣幽幽的,不緊不慢。

    魏武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了脾氣,深呼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邪火,道:“行,你問。”

    “那咱們就正式開始。”

    常溫將桌角的紙筆移到面前,提起筆看向魏武:“姓名。”

    魏武:“……”

    姓名?

    魏常兩家上數三代全在飛魚衛幹活。

    兩家祖上就有交情,還算得上姻親,你問姓名?

    魏武剛剛壓下去的邪火噌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常溫你別欺人太甚,我焚屍堂可不怕你緝捕隊,不行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幹一架,看誰怕誰!”

    “魏總旗,常某已經強調過,這只是問詢的流程,不要激動。”常溫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一副我很有耐心的樣子。

    魏武用力拍了拍胸口,再次將那口邪火壓了下去,指着常溫道:“行,流程,你問,老子行的端做的正,我什麼都不怕,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招,我焚屍堂也不是喫素的。”

    “姓名。”

    “魏武。”

    “年齡。”

    “24。”

    “性別。”

    “你……你看我像母的嗎?”

    “請你如實回答。”

    “公的!”

    “表述不清,你應該說,男。”

    “能不能問點你們不知道的,這些問題有意思嗎?”

    “昨天晚上你有離開過臨時焚屍所嗎?”

    “沒有,我一晚上都在臨時焚屍所營地。”

    “具體在哪?”

    “帳篷。”

    “沒出去過?”

    “起了幾次夜。”

    “幾次?”

    “六次。”

    “次數有點多,什麼原因,腎不好?”

    “這不關你事兒!我茶喝多了不行啊?”

    “六次起夜的時間是?”

    “你有毛病啊我記那個?”

    “你最好記得,詢問流程存在疑問對你可沒什麼好處,你現在攤上的事兒有點兒大。”常溫眼睛幽幽的,發亮。

    “又是流程,這是那個蠢貨設計的流程?”魏武咬牙問。

    “這套流程由沈指揮使親自設計,你還有什麼疑問?”

    魏武猛的坐直了身體:“……”

    接下來足足半個時辰,魏武就在常溫一些極度瑣碎的問題追問下,幾乎憋的快要發瘋。

    “最後一個問題,你對牛糞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癖好?”

    “狗日的常溫,士可殺不可辱,老子特麼跟你拼了!!”

    魏武徹底爆發,怒吼着帶着椅子衝向常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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