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兒啊。”秦嶼喝了口湯,“我說咱不至於的吧,沒錢喫飯了?”
“沒有,我就是喫不下,沒什麼胃口。”林靖快速扒着飯,說道。
“而且前兩天量體重,我又重了兩公斤!”她用手比劃了一個“二”,煞有介事地說。
“這是好事啊!”
秦嶼還特別和營養師說了,近期要重點幫林靖增肌,這樣的話體重變沉是很正常的。而且,林靖她現在還在長身體呢,體重若是變輕了反而不大正常。
“好什麼呀,我可不想變胖。”
“呵呵,你要是真變胖了,那是我的失職。”秦嶼說,“教練組肯定每天給你保持運動量,想胖都難。”
“中午喫這麼一點肯定不行,再去盛點肉回來。”秦嶼說着,心裏也犯嘀咕。
營養師今天是沒上班?怎麼能就讓她喫這些呢?
林靖搖頭,“不要,不想喫。”
“不行,我給你拿倆雞腿去……”
秦嶼後來還是看着林靖好好喫完了飯,才放下心來。
他本以爲這天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件小插曲,畢竟偶爾胃口不好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沒想到還是營養師率先發現了不對。
營養師小於是新調到隊伍裏面的高材生,專門負責盯着隊員們的身體狀況、配合她們教練提出的要求來給隊員們搭配飲食。
她此時正拿着新鮮出爐的文件,給秦嶼彙報近期隊員們的情況。
“秦指導,林靖的體重問題有點在意料之外。我們的確是按照設定好的食譜,給她搭配的每一餐。但很奇怪,她的體重相比上次測試反而還輕了些,肌肉量也在往下掉。”
秦嶼也覺得很納悶。
按理說這不應該啊,林靖每天的訓練量都不小,怎麼會這樣?
她在力量上還有不足,正是應當增強體力的時候,不然很難駕馭她的技術和打法。
“你們覺得,會是什麼原因?”秦嶼問。
小於才畢業沒多久,也是個挺年輕的姑娘。她想了想,說:“咱們食堂的飯還挺好喫的,以前林靖是有點挑食,但也沒有嚴重到掉體重的程度。”
“會不會是……小姑娘愛漂亮,減肥呢?”
“減肥?這不是胡鬧嗎!”秦嶼擰起眉頭,“她又不胖,再說了,身上有點脂肪也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啊。”
小於苦笑,“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是秦指導,我們能做的最多是幫她配好餐,至於能不能把飯都喫掉……這也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之內啊。”.七
畢竟省隊裏面有那麼多隊員,她們營養師團隊裏面只有三個人,一對一盯着的話根本盯不過來。
“好的,心理工作我去做,辛苦了小於。”
送走小於,秦嶼沒什麼形象地趴在桌子上轉筆。一邊轉,一邊想該怎麼去勸勸林靖。
其實不只是林靖,他發現現在隊伍裏的姑娘們好像都挺“臭美”的。
他覺得小姑娘愛漂亮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畢竟他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
其實就算是男孩子,在某一個時期也會熱衷於打扮自己,所以秦嶼還挺理解她們的。
像喬樂樂、齊雨薇和楊麗她們,在平時抹抹口紅、燙個頭髮什麼的,他也沒必要去管。若是在訓練中因爲這個分散了精力,秦嶼也會去說她們。
林靖這件事,比她們幾個還要嚴重。
正琢磨着,秦嶼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請進!”
秦嶼納悶,這時候能是誰來找他呢?
“秦指導,您好。”
兩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女走了進來,秦嶼有點懵地看着他倆。
“我們是楊麗的父母,之前都是和趙指導溝通的。”楊麗的父親很客氣地說着。
秦嶼連忙招呼着人坐下,問清他們的來意。
“我們……其實也是想了很久纔過來找您的。”楊爸爸從手中的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紙。
“這個,是楊麗的退隊申請,希望您能夠考慮一下。”
*
晚間,秦嶼一個人坐在球館裏,什麼也沒幹,就靜靜地坐着。
館裏的燈開得不多,他就把自己置身在一片陰影裏,發呆似的盯着眼前的球檯。
今天楊麗的父母來找他,是商議幫楊麗辦退隊手續的事。
楊麗的家庭條件很不錯,父母也都是文化人,所以對她的期許很高。秦嶼從她父母的口中得知,楊麗其實曾經學習成績非常好,她家裏人也希望她今後能考一所好的大學,找一份安穩的工作。
他承認,楊麗的起點比很多人要高。如果按照她父母的意願去發展,她會擁有一個光明的、令人豔羨的未來。
而她在乒乓球上的天賦……
說實話,並不算十分亮眼。
這點天賦在省隊都不算出類拔萃的,放到國家隊裏就更不夠看的。
這也是秦嶼糾結和難過的原因之一。
他遇見過不少像楊麗一樣的人,甚至他曾經的隊友中也有這種例子:家境優渥、不愁喫穿,他們如果走別的路或許能有不錯的成就,可他們偏就選擇了乒乓球。
原因麼,或許只有“熱愛”兩個字。
後來,他們有的人實在打不出來,便選擇了早早退役;但也有人苦苦在漩渦中掙扎着、試圖突破自我,用努力來打破天賦的桎梏。
“秦指導,對於省隊來說,楊麗只是衆多隊員中的一個,可對於我們做父母的來講,她是我們唯一的寶貝。”
他腦海中回想起楊麗母親的話。
那位女士的言辭很是懇切,讓秦嶼也忍不住動容。
“請您原諒一名母親的自私。出於情感,我們當然願意尊重孩子的意願,但出於理智……我們希望您能同意她退出省隊。”
“她或許會怪我們太專制,但我想她以後總會理解我們的。”
擔任主教練不久就遇到了這種事情,秦嶼覺得有點棘手。
他嘆了口氣,拿起了旁邊放着的球拍和球,一個人對着發球機打了起來。
機械性的運動分散了部分注意力,他在一次次揮拍中漸漸平靜了下來,卻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誒,你怎麼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