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你平時打球擺什麼姿勢,在鏡頭前做一樣的動作就可以了。”攝影師耐心指導着。
沈亦昭早早結束了自己的拍攝任務,站在旁邊給她出謀劃策。
“動作太僵啦!這樣吧,你衝我發球。”沈亦昭衝她伸出兩隻手,“這邊!”
林靖看看她,又看看攝影師。
這能靠譜嗎?
攝影師也是病急亂投醫,“對對,你試試,動起來啊!我在這兒給你抓拍。”
林靖把球拋了起來,揮拍--
“嗖”的一下子,球直奔着沈亦昭的方向而去!
她腦袋一偏躲開了球的來勢,卻遲遲沒有聽到球落地的聲音。
“誒?”沈亦昭奇怪地往身後望去,看見秦嶼伸手牢牢把乒乓球握在了掌心。
“嶼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拍得怎麼樣了。比你們倆晚出來的人都拍完了,張指導還操心呢,不知道你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靖兒她第一次拍這種照片,有點不習慣……”沈亦昭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倆可絕對沒有要偷懶不訓練的意思!”
“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不打自招?”秦嶼好笑道。
林靖見他找過來了,就跟看見什麼大救星一樣。
她被這些明晃晃的大燈照了半天,頭都要暈啦。林靖當下把道具拍一扔,就要衝着秦嶼跑過去。
“我教練喊我訓練!就用剛纔拍的照片吧,隨便哪張都行!”
秦嶼這邊剛讓沈亦昭回去找張指導,又看見林靖在“消極罷工”,當下一個頭兩個大。
“你快回去,好好拍完照片再說。”
“哎呀,隨便挑一張就好了,我站得腿都酸了。”
攝影師檢查着剛剛的工作成果,大手一揮:“不錯,林靖剛剛扔球拍那張特別自然,可以用。”
歪打正着地完成了任務,林靖開開心心地從化妝臺上抽了張卸妝巾。
然後她便學着許焰的手法,用力在臉上擦啊擦……
秦嶼沉默了兩秒鐘,忍不住開口說道:“靖兒啊……你對自己好一點行不行?擱這兒搓澡呢這麼大勁兒?”
林靖把臉埋在溼巾裏蹭啊蹭,“不是這麼用的嗎?我看許焰也這麼卸妝啊。”
秦嶼默默把許焰的名字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怎麼不教人點兒好呢。林靖天天跟着男隊練,生活上可千萬別跟那幫糙老爺們兒學。
兩個人往訓練館的方向走,林靖率先打破了沉默。
“嶼哥,顧隊他真的要退役了?”
“嗯。退隊報告隊裏都已經蓋章了,就差一些其他的手續沒辦。”
提起這個話題,秦嶼也隱隱有些傷感。
顧舟,是他們同期的這一批夥伴裏面成績最好的,也是職業生涯最久的。
他還在隊裏,秦嶼就覺得自己好像離這片球場也沒有那麼遠:看,我的搭檔、我的老夥計還能打呢!
他和顧舟在隊裏的時候還經常約着一起喫飯,雖然在身份上他們一個是教練、一個是現役運動員,但秦嶼看着身邊熟悉的好兄弟,似乎又回到了他們一起打球的那段時光。
林靖可沒給他太多傷春悲秋的時間,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那顧隊以後去哪兒呀,和你一樣去省隊當教練?還是和紅姐一樣去國外打球?他要是當教練的話,肯定最後也得來國家隊吧?”
“我也不知道啊,他還沒跟我說--你今天怎麼關心他?”秦嶼問道。
“我想請他喫飯!”林靖說,“最起碼,當面和他說聲謝謝。”
“你都知道了?”
這些事情,他們是沒有和林靖提過的。顧舟說不用告訴她,怕她心裏惦記着這事兒。
他總是這樣,私下裏幫了人傢什麼忙從來都不願意說,秦嶼以前問起來,他一概用三個字回答:沒必要。
幫就幫了,沒必要非得讓人知道。
“我又不傻!最開始王指導是不太想讓我去男隊訓練的,怕拉低男隊他們的手感和回球質量,是不是?”
秦嶼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還有,男隊的隊員一開始也都挺排斥跟我練球的,覺得我水平低,跟我打球沒意思。”
說起這些事,林靖的語氣漸漸激動起來,“是顧隊去和王指導聊過,也是他挨個給大家做思想工作,我這纔能有機會每天去找他們加練。”
“包括後來我跟雷一鳴鬧彆扭,他也去找雷一鳴聊過,還幫忙出主意想讓我們和好。”
“爲什麼這些都不跟我說呢?”
林靖望着他,眼中滿是詢問。
“許焰跟你說的?”秦嶼問道。
他眼下是跟林靖最熟悉的男隊員,便成爲了秦嶼的第一個懷疑目標。
“也不全是。”林靖低着頭,用鞋底擦着光潔的地磚,“大家訓練的時候都在一起,東聊一句西聊一句的就什麼都知道了。”
秦嶼說,“他畢竟是男隊的隊長,有些東西是他分內的事。”
“而且……顧舟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做這些不是想讓你去感謝他。就算是別人遇見這種事,他也會盡力去幫一把。”
“如果真想謝他,就好好珍惜他幫你爭取的機會,快點成長起來。這肯定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秦嶼認真地說道。
林靖鄭重地答應下來,“我會的。”
看到林靖理解了顧舟的心意,秦嶼的語氣輕鬆了幾分,“感動嗎?”
“嗯嗯!”林靖狂點頭。
“很好,待會兒來兩盆多球,再幫你鞏固一下這種感動的心情……怎麼一聽多球還磨蹭上了,動起來!”
林靖嚎了一嗓子,心一橫,加快了腳步。
“沖沖衝!”
爲了快點打出來,也爲了不辜負所有希望她好的人。
秦嶼看着她的背影,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就知道,這些事不會像顧舟顧忌的那樣成爲她的壓力,反而會變成她前進之路上最有力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