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梅老闆離開,歆然還在狀況外。可梅老闆那離去時的難看臉色,歆然多少察覺到剛纔在她神遊的時候,兩個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摩擦”。

    歆然轉眼看向阮溫臨,可眼前這個人卻像沒事人一般,淡定自若地拿起茶壺,往梅老闆令服務生拿來的新茶杯裏斟茶。

    直到茶杯中茶水過半,他才緩緩地擡起眼眸,上挑的眼角似笑非笑地瞧着那一臉呆愣地盯着自己猛瞧的歆然,輕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歆然“啊”了一聲,遲疑地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筷子,重新夾起碗裏的蝦肉。

    纔剛放進嘴裏嚼了兩口,就聽見阮溫臨發出很輕的一聲嗤笑,緊接着聽到他問:“爲什麼不否認?”

    “啊?”歆然又是一懵,嘴裏咀嚼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嘴巴鼓着,像一隻藏着許多喫食的小倉鼠。

    阮溫臨沒有急於解釋,眼眸微垂,拿起手邊的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後,在放在桌上的同時,眼眸一擡,眼中一道精光閃過:“阮太太這個身份讓你羞於啓齒?”

    “誒?”

    看似平靜地一個問句,歆然聽着卻是頭皮一麻。

    她怔怔的望着阮溫臨,看着對方那似笑非笑的和善臉龐,心底警鈴大響。她下意識地吞嚥了一口,口中那還沒嚼碎的蝦肉順着那吞嚥的動作,也跟着下肚,令她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幾聲。

    阮溫臨沉默的看着她,手上卻快速地拿起桌上的湯勺,舀了一碗湯放在歆然的面前。

    歆然乖巧的將湯一口氣喝光後,才衝着阮溫臨回了一句:“沒有啊。”

    阮溫臨聽到答案,眉頭一揚,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的表情寫滿了質疑。

    歆然看着他,先是將碗放到桌上,隨後身體後傾,雙手交叉在胸前,“可一開始你不也沒有否認嗎?”

    其實歆然也不過是一句簡單的反問,沒有任何情緒可言。可出口的話與動作,落入阮溫臨的眼中卻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只見阮溫臨看着她,當即愣了一下。不過兩秒,就見他眸色一沉,脣角微微勾了勾,倏地發出一聲很低的淺笑。

    這次醒來後的歆然與原來的性子大不相同。

    曾經的她無論做什麼、想什麼、需要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着他,只要他回頭,她永遠會站在他能看見的地方,讓他知道她還深愛着自己。

    可這次醒來後,這女人卻完全變了一個人。

    雖然她還堅定的認爲自己是他的妻。

    可阮溫臨明白,在如今她的概念裏,“妻子”這個身份,也僅僅只是一個身份,一個與“陌生人”這樣字眼的身份沒有什麼差別。

    雖然她一直在努力的掩飾,但阮溫臨從她的那雙眼睛裏,再也看不見曾經那猶如火焰般炙熱的愛意。

    曾經,他並不在乎這些。

    他一直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只要那樣點到即止就可。

    可在歆然昏迷的那三個月裏,一種十分微妙的情緒忽然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

    曾經自己並不在乎,甚至連出現都沒出現過的思想,忽然像入侵國土的外來物一般,突然的冒了出來,一點點地佔據他的腦子。

    雖然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改變。

    可這想要改變的情緒,卻在歆然醒來後,在對上她那雙看着自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睛下,又變得可笑。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他卻可笑的想要改變自己。

    但就在剛纔的那一秒,看到她因爲李紅口中的話而食不下咽的時候,雖然不悅,但他不得不承認,心底還有一絲很微小的愉快情緒閃過。

    好在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你也並不是完全不在乎。

    想到這,阮溫臨的情緒又愉快了幾分,拿起筷子,將盤裏剩餘的蝦肉都全數夾進歆然的碗中。

    “以後我會注意的。”

    當最後一塊蝦肉落入歆然的碗中時,阮溫臨突然冒了一句。

    溫柔的語調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語氣中卻帶着明顯的笑意。

    歆然驚訝的擡眸看向阮溫臨,就見他目色平淡的看着自己,可脣角勾着的清淺笑意,和那本是自帶冷靜的眉角泛着的絲絲眷意都顯示出此刻他愉快的心情。

    “哦,好。”歆然糯糯的應着,雖然不明白他此刻在高興什麼,但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長這麼大,歆然從來沒這麼舒爽的喫過一頓飯,她甚至都記不清上一次喫超過三頓菜的飯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阮溫臨,謝謝你啊,這頓飯我喫得很開心。”當歆然將桌上最後一塊肉吞進肚子裏的時候,她擡頭,衝着阮溫臨露出一抹十分燦爛的笑容,同時又撓了撓胳膊。

    這具身體真的太瘦了,她撓胳膊的時候,都覺得硌得慌。

    阮溫臨聽着她的道謝,沒有說什麼,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撓胳膊的手上,“不舒服嗎?”

    從剛纔開始,他就注意到歆然一直在撓胳膊。

    “啊?沒有啊。”歆然沒聽出阮溫臨的意有所指,一臉茫然的看着阮溫臨,完全不知道他爲何如此發問。

    “我看你……”

    “咕嚕——”

    就在阮溫臨還想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歆然只覺得肚子忽然一痛,隨即傳來一聲很小聲地“咕嚕”聲,緊接着又是一陣絞痛。

    糟糕,不會是鬧肚子了吧。

    這讓人不適的感覺,令歆然心頭一震。

    “那個……我先上個廁所!你等我一下!”歆然猛地打斷了阮溫臨的話,肚子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令她再也忍受不了,蹭得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完全不顧形象的直接衝向包廂外。

    “誒,等等,這包廂裏……”阮溫臨口中的善意提醒才說出了一半,眼前的歆然卻已經失去了身影,留下他一人在包廂中,“……也有廁所。”

    夭折啊!

    肚子好痛啊!

    爲什麼我好不容易喫一頓大餐,卻是如此下場!

    深受鬧肚子所累的歆然,一邊捂着肚子,一邊捂着鼻子,欲哭無淚。

    等她從衛生間裏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她一邊撓着發癢的胳膊,一邊扶着牆從衛生間裏出來,兩條腿都是軟的。

    心裏在可惜美食不過在她身體裏呆了半個小時的同時,暗暗吐槽這具身體的“虛不受補”。

    “小李別哭了,梅老闆也是沒辦法。”

    “嗚嗚嗚,我不想就這樣被開除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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