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溫臨把桌上最後一份文件看完合上後,感到無限的疲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高強度的工作,他也開始出現疲累感。

    將文件往旁邊一放,身體重重地往老闆椅上一躺,雙眼一閉,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地一捏眉心,揉了揉。

    過了大概十分鐘,他重新睜開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見時間已經不早,便從老闆椅上站起,拿起桌上的手機隨便看了一眼。

    手機被阮溫臨設置了靜音,在輕點開關鍵的時候,屏幕上跳出歆然與時清發來的信息,還有時清打來的兩個未接電話。

    阮溫臨心生疑惑,但手指卻點開了歆然在一個半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然:榮景宴說請工作人員喫個宵夜,我晚點回去,不用擔心。】

    阮溫臨目光跳了跳,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退出聊天框,點開了時清的頭像。

    時清一連發來了好幾條信息,最早的一條在是21:05發來的,是一張圖片,圖片還沒點開放大,阮溫臨就一眼認出圖片上的女人是歆然。

    【時清:景宴發給我的,說這小子一個晚上看歆然的眼神很不對勁。】

    五分鐘後

    【時清:景宴說想幫你把歆然直接送回家的計劃失敗,他們現在去k吧喫飯,等結束了他送歆然回去。】

    一個小時後

    【時清:景宴臨時有事可能送不了歆然了,我這裏也走不開,你要不要去一趟,他那裏最晚只能幫你拖到12點。】

    二十分鐘後

    【時清:?】

    【時清:看到信息,速回。】

    最後,時清還丟了一個定位過來。

    阮溫臨手指往上劃拉了一下,重新回到時清發來照片的那條信息,點開,放大,照片上的兩個人立刻佔滿整個屏幕。

    照片很明顯是站在遠處偷拍的,但人像卻拍得很清晰,不止能讓人一眼認出照片上的女人是歆然,連男人阮溫臨都一眼看出是宋昀川。

    阮溫臨的眉頭立刻一緊,擡眸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時清說的十二點還有大約五十分鐘。輕點開時清發來的定位地址,等頁面跳轉到地圖上後,看着導航上的距離,大概需要半個小時。

    阮溫臨目光微變,再也按耐不住,將手機一摁,一把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連燈都來不及關,直接衝了出去。

    “我說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歆然從店裏出來,身後一同出來的是一晚上都黏着她不放的宋昀川。

    飯桌上的氣氛實在令人窒息,雖然她已經向衆人解釋宋昀川只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並且表示自己已經結婚,但衆多人那打趣說着“姐弟戀”的口吻實在令她尷尬又難受,讓她不得不借接電話爲由,暫時離開那令她煎熬的場所。

    可她前腳剛出門,宋昀川后腳就跟了出來,歆然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開了。

    這小子怎麼這麼難纏,等她回家後,她要好好研究一下有沒有讓這種難纏的角色消失的道具!

    “姐姐,你一個人這麼晚出來,我怕你有危險。”宋昀川笑眯眯地解釋着,對歆然的拒他以千里之外的態度並不在意。

    歆然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暗罵了一句你在纔是最危險的那個,轉身拐進了旁邊的超市。

    這條街到了晚上全是小喫,因此哪怕臨近十二點,依然熱鬧非凡。

    歆然剛在裏面被人灌了幾杯酒,胃難受的緊,正巧出來,便打算去買一瓶牛奶讓胃舒服一些。

    從超市裏出來的時候,宋昀川正站在門口,看到歆然從裏面出來,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喊了一聲“姐姐”。

    歆然手用力地摁着發疼的胃,喝了一口牛奶後,擡頭看向宋昀川,身體的不適令她對面前的這個男人完全失去了耐心,決定不再與他廢話周旋,打算開門見山的斷了他的念想。

    上一次就是太顧及他的感受,和兩家的關係,纔沒有見過話說的太難聽,導致現在他又糾纏上自己。

    想到這,歆然也就不給宋昀川什麼好臉色了,眉頭一皺,露出一抹嫌惡的表情,同時伸起帶着對戒的手,衝宋昀川道:“宋昀川,你看好了,這是我跟阮溫臨的對戒,我們兩個人現在的感情很穩定,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即便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離婚,更不會找你做第三者,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一次,歆然將話說的很絕,也完全不留情面,不像上一次,用着委婉的話儘可能的不傷害到他。

    宋昀川明顯也沒料到歆然會將話說到這份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秒,然後漸漸的隱退,那總是帶着笑容的臉龐一下冷了下來。

    歆然從未見過宋昀川如此模樣,當即有些慌神,心說自己是不是將話說的太難聽,刺激到他了,即便他一直大大咧咧像個大男孩,可總歸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男人的尊嚴受到侵害的時候,經常會腦熱的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

    她心生戒備,神情也慢慢地變得凝重起來,腳下向後小退了兩步,與宋昀川拉開距離,心裏盤算着一旦宋昀川發狂,自己要如何逃跑。

    但想象中的抓狂畫面並沒有發生,宋昀川臉上的冷漠也不過一分鐘,便又緩緩地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抹笑很冷,還帶着一股濃烈的嘲諷。

    他說:“姐姐,我以爲你會明白,原來到現在,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愛自欺欺人啊。”

    這話聽着,多少讓人覺得不大舒服。

    歆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沒有問宋昀川這話是什麼意思,因爲這樣的問題根本沒有意義。

    她將腦袋往旁邊一撇,不去看宋昀川,嘴裏嘟囔了一句“我要回家了”,擡腳就要繞過他。

    但話已說到這份上,宋昀川如何肯放過她,以往他憋着不說只是怕傷害了歆然,想着只要她什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就有“翻身”的可能。可如今歆然顯然已經有了主意和打算,他的勝算從五成完全降到零,那還有什麼可顧及的了。

    宋昀川一把拉住歆然的胳膊,手裏一個用力,便將她已經踏出去的半個身子拉回來,臉色低沉地看着歆然。“姐姐,你被阮溫臨的假面具完全欺騙了,他根本不值得你的喜歡,也不配!”

    宋昀川看起來有點激動,抓着歆然胳膊的手也不由得一緊,抓得歆然疼得眉頭緊皺。可宋昀川卻將歆然不適的表情理解成對真相的抗拒,情緒愈發的激烈。

    “我有證據證明他一直都在騙你,就連你以爲的喜歡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會喜歡姐姐的,他……”

    “夠了!”歆然再也聽不下去,一把甩開宋昀川的手,臉色一黑,“宋昀川,這場鬧劇到此爲止吧!”

    “鬧劇?”宋昀川被甩開的雙手重重地垂落在身側,目光怔怔地望着歆然,嘴裏低聲重複着歆然出口的二字。

    歆然抿了抿脣,她撇開眼不去看宋昀川,神情儘量冷漠,冷聲道:“我不知道你手上有什麼所謂的證據,但我相信阮溫臨,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感覺。我喜歡他,即便他真的如你所言是個萬惡不赦的人,那又怎麼樣,只要他是阮溫臨就可以了。”

    這話,歆然說的義正言辭,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沒有一絲的猶豫,連自己都要被自己的這番說辭所感動。

    宋昀川聽着,眉心微不可見的輕蹙了一下,隨即怒極反笑,猛地一把又抓過歆然的胳膊,往自己的身前一拉,“姐姐,爲什麼,爲什麼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的眼裏看到的永遠只有他。我呢,我宋昀川你就真的看不見嗎!”

    說罷,就見他另一隻手繞過歆然的腰際,眼見要將她往自己的懷裏一扯,忽然一個人影從後面衝了過來,對方一言不發,伸手一把抓住宋昀川的手用力地往外一拉,緊接着在歆然與宋昀川都沒來得及反應,對方一個拳頭落下,朝着宋昀川的臉頰打去。

    劇烈的疼痛感,和強大的擊打力讓宋昀川的身體不由得向右踉蹌了兩步,擔心歆然受自己牽連,手裏抓着她的動作不禁一鬆,自己往旁邊倒去。

    歆然站在原地,驚愕地瞪大雙眼看着那被打得踉蹌了好幾步後才勉強站定身姿的宋昀川,嚇得驚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看清打人者是誰,就感覺到胳膊讓人用力的一抓,隨後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耳邊,響起一聲熟悉的清冷男音:“宋昀川,我真的是給你臉了。”

    這過分熟悉的聲音,歆然不用擡頭,便知曉是阮溫臨。

    他怎麼會在這?

    另一邊,宋昀川半垂着腦袋,右手握成拳狀放到脣邊,輕拭着右嘴角,在感受到口腔內的血腥味時,下一秒用力地吐了一口口水,地上的口水裏滿是血紅色。

    阮溫臨將歆然緊緊地摟在懷裏,目色陰冷地看着眼前的宋昀川,在宋昀川轉頭看向他的時候,他眼中的眸色已經冷厲得猶如抹了毒藥的劍刃,恨不得將眼前的此人殺死。

    宋昀川卻完全不懼,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倚靠在阮溫臨懷中的歆然身上,頓了許久後,脣邊慢慢勾起一抹嘲諷,擡眸看向阮溫臨,“怎麼,害怕我在姐姐面前撕開你那可恥的真面目嗎?”

    一陣輕風吹過,路過看熱鬧的人不少,但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圍觀,或是拍攝,都懾於阮溫臨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恐怖氣息。

    歆然感覺到肩膀上阮溫臨手裏的力道明顯加重了幾分,隨後,聽見頭頂傳來令她背脊一冷的聲音:“宋昀川,到底是你低估了我的實力,還是高看了自己在然然心裏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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