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松臨忙着安慰起自家小徒弟,就聽到隔壁傳來了一聲碎裂聲。他的臉色有些不大好,視線看向藥房的門口,手輕輕摸了摸蒼玉音的腦袋,低聲嘆道:“微生又沒吃藥啊。”

    蒼玉音吸了吸鼻子,也跟着看向了門口。就見到裴蓮鸛有些狼狽的進了屋,他的白衣染上了深色的藥漬,就連那張好看的臉上也帶着濃郁到化不開的愁緒。

    “抱歉,師叔……”裴蓮鸛對着蒼松臨聳了聳肩。

    “沒事,我再熬一副吧。”蒼松臨轉過身,準備再找藥材繼續熬藥。

    裴蓮鸛卻阻止道:“不必了,大師兄喝完藥了。”

    蒼玉音和蒼松臨都看向裴蓮鸛白衣下襬上的那些藥漬,裴蓮鸛看到兩人連低頭看自己的下襬視線都出氣的一致,特別是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彷彿都寫着自己在騙人似的。

    “我給大師兄灌藥的時候,不慎灑出來了一些。”裴蓮鸛輕咳了兩聲,小聲問道:“應該不會影響到藥效吧?”

    蒼松臨抹了一把自己的鬍子,欣慰無比的點頭道:“不會不會,而且,就算影響了也沒關係,我可以再熬一副藥,再給他多喂些就行了嘛。”

    裴蓮鸛終於鬆了口氣,對着蒼松臨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那就好,我還擔心搞砸了呢。”說完,他眉頭微微一簇,倏地擡手捂住口鼻,彎腰咳嗽了起來。

    蒼玉音就看着之前還好好的三師兄,只是忽然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不僅如此,她甚至看到了發黑的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漏出,地落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她被嚇呆了,身邊的蒼松臨卻立刻就反應過來。他一步就移動到了裴蓮鸛身後,扶着他盤膝坐下,隨後就將自己的靈力灌輸到了裴蓮鸛的體內,祝他穩定傷勢。

    裴蓮鸛在蒼松臨的靈力協助下,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他不再咳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輕輕推開了蒼松臨,並有些虛弱的開口道:“師叔,可以了,不必浪費靈力……咳咳……”

    蒼松臨知道自己不能現在就撤去靈力,但他本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得已,他又多堅持了一段時間,最終才臉色發白滿頭大汗的收回了手。

    蒼玉音連忙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的師父。

    “謝謝阿音,阿音真乖。”蒼松臨對着蒼玉音溫和的笑着。

    蒼玉音抿着嘴,看着師父蒼白虛弱的臉,心中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師父……你……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蒼松臨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他心虛的閃過眼神,沒敢繼續和蒼玉音對視着。

    一邊的裴蓮鸛捂着胸口,看着一無所知的小師妹,口中發出了一聲冷笑:“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幸運,宗門遭受如此劫難,卻沒有收到絲毫傷害的。”

    蒼玉音的臉色白了一下,蒼松臨卻在第一時間怒瞪向了裴蓮鸛:“蓮鸛,不准你這樣說阿音。”

    裴蓮鸛看見自己敬重的玄松師叔對自己怒目而視,不由心中一沉,他知道小師妹對師叔很重要,讓小師妹好好地活着說不定師叔可以解開心結……但,前提是這個人是真的小師妹纔行。

    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玄松師叔養了十幾年的那個傻子嗎?

    “師叔,宗門典籍之中有記載過,中階邪魔可佔據他人身軀,操控別人的意識……”裴蓮鸛看向躲在師叔背後的蒼玉音,眼中的厭惡不再遮掩,冷笑着問道:“師叔,她裏面的人是不是小師妹還不一定呢?你可別被她騙了!”

    蒼玉音只覺得自己滿腦袋的問號。

    三師兄在說啥?我怎麼可能是邪魔?

    “你說什麼瞎話?我家阿音怎麼可能是邪魔!”蒼松臨氣極反笑,他一把見蒼玉音從身後拉到了裴蓮鸛的面前:“你給我看清楚了,我家阿音這麼乖巧懂事又聽話的孩子,那些什麼狗屁邪魔,壓根就進不了她的身體!”

    “可是,她醒來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裴蓮鸛不甘心的反駁道:“而且,我從未聽過一個無法修煉之人的魂魄離體十年後還能再回來的。師叔,我知道你希望小師妹恢復正常,但這個人真的不能保證她就是小師妹啊!就算不是邪魔,但也有可能是不知道哪兒來的孤魂野鬼之流佔據了小師妹的身體。師叔,你不要被一葉障目了。”

    蒼松臨被裴蓮鸛的話刺激的差點沒當場吐血出來。

    裴蓮鸛這人雖然是劍鴻峯的親傳弟子,但向來深居簡出,以前蒼松臨還以爲是因爲他身體不好,現在明白了,這傢伙有些過於執拗了。

    “阿音是我親手養大的,我怎麼會認錯?”蒼松臨捂着胸口,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子玩魂魄的時候,你個臭小子還沒出生了!”

    裴蓮鸛還想反駁的,但他記起自己的師父確實說過,育鴻峯的玄松師叔年輕時天賦是他們那一輩裏最爲出彩之人。不論是劍修還是法修,甚至連煉丹煉器對於玄松師叔都不在話下。若非後來出了些事,玄松師叔也不至於本命劍斷修爲停滯,遲遲無法突破元嬰期……

    蒼玉音終於明白爲什麼裴蓮鸛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冷淡了,感情人家把自己當做別有用心的人了。小姑娘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師父和育鴻峯的師兄師姐們了,現在看到師父被三師兄氣成這個樣子,她也很不開心。

    於是,蒼玉音丟下兩個還在打坐的人,跑到了院外,捧了一手的積雪回到了屋中。

    然後,她當着兩個人的面,把積雪團成球,再把雪球塞進了三師兄的嘴裏。

    “阿音!”蒼松臨看着這一幕,大驚失色。

    “你做什麼?”裴蓮鸛一把推開了蒼玉音。小姑娘個頭本就不高,被這麼一推,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不準氣我師父!”她毫無內疚心的叉着腰,瞪大着眼睛,讓自己看起來很兇。

    裴蓮鸛被雪塞了一嘴,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現在就拔劍宰了這個該死的‘小師妹’。他這人本就心思敏感的有些過分,平日裏下人給他提供的茶點稍有不和胃口,都會忍不住多想是不是自己招人厭煩,然後就會憂思過慮到生病。

    但是,裴蓮鸛自到了天鴻宗後,就從沒有被人這麼直白的厭惡過。裴蓮鸛一瞬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氣到崩潰,還是委屈到崩潰了……

    “阿音,你……你這是做什麼啊?”蒼松臨比裴蓮鸛還要崩潰。

    他精心呵護着,當做溫室花朵兒培養着長大的寶貝疙瘩,到底是從哪兒學來這麼粗魯的行爲的?

    關於塞雪球一事,蒼玉音也是腦子一熱不顧後果的衝動行事。事實上,在師父開口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有些後湖了。

    但是,看到裴蓮鸛那張好看的臉上,滿是崩潰的表情,小姑娘意外的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

    “我就是我,我就是回來了。”蒼玉音站在蒼松臨的面前,像護着雞崽子的老母雞一樣展開手臂,惡狠狠地對着裴蓮鸛說道:“我告訴你,我們育鴻峯最護短了。你要是再欺負我師父,我就丟掉你的衣服和被子,給你的屋子裏澆冷水,然後給你飯菜里加蟲子,還有還有,你睡着的時候,我會在你臉上畫王八讓你被嘲笑!”

    她正竭盡全力的將自己再異界接觸到了欺負人的手法當做威脅一一道出。

    “阿音……你……你從哪兒學的這些?”蒼松臨是真的要崩潰了。

    蒼玉音聽了師父的問題,也沒想太多,直接就說了:“校園劇裏呀,我看那些厲害的姐姐都是這樣做的!”

    “校園劇?”蒼松臨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是被裴蓮鸛氣得,還是被小徒弟給嚇得。

    蒼玉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個,藝術源於現實嘛……雖然劇是虛構的,但我覺得她們的手段很有用,所以就都記住了。”

    “忘掉!”蒼松臨雙手壓在小徒弟的肩膀上,認真無比的祈求到:“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全部給師父忘掉!”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蒼松臨悲痛欲絕的對着自己小徒弟說道:“師父會給你做一輩子的後盾,阿音不需要用這些小手段的,你相信師父啊!”

    蒼玉音看出了師父的真情實感,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不能用這些小手段,但她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轉頭看向了大受打擊的有些會不過神來的裴蓮鸛。

    “那個…三師兄啊,我剛剛都是說說而已的。你放心吧,師父不讓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做的。”

    蒼松臨見到小徒弟這麼乖巧的道了歉,臉上的表情終於溫和了下去。他很欣慰的揉了揉蒼玉音的頭頂,道:“我家阿音真懂事,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你不要自己動手,告訴師父或者其餘的師兄師姐就好了,你沒有修爲,要是一不注意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怎麼辦?”

    “我知道啦,師父。”

    你們育鴻峯的人是不是都有病?裴蓮鸛轉過頭,眼中因爲委屈含着眼淚。

    可惡,他好像被討厭了,雖然這個人不一定是真的師妹,但是師叔好像已經不喜歡自己了……他果然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不論到了那兒,很快大家都會討厭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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