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然心想，大客戶關我什麼事呢？我負責的是外圍片區啊，脫口而出便反問了一句。
李慶陽神色一凝，隨即又堆着笑解釋：
“你不是負責大客戶的時間最長嗎？各個環節都比較熟悉，第二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出了點小問題，王總聽說你回來了，請你過去聽聽,看能不能一起想想辦法，出出主意……”
林亦然剛纔還覺得奇怪：李慶陽開着會呢，怎麼會出來和他寒暄？還客客氣氣的給他敬菸什麼的，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大區王華的主意。
李慶陽的姿態倒是可以，先是嘴上一頓關心和問候,稱呼也從居高臨下的“亦然”，變成了親切無比的“兄弟”,這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該是有事情需要幫忙了吧,林亦然心裏跟明鏡似的，也不說破，只跟着他往辦公室去。
寬敞明亮的總經理辦公室裏，王華、吳藍星以及張小明和吳敏江幾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一圈，中間的茶几上面放着兩個菸灰缸，周圍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很多菸灰，一屋子渾濁的煙臭味。
李慶陽帶着林亦然進去，讓吳敏江去遠處搬個凳子坐，又指揮張小明挪了挪，把林亦然安排在靠近王華的位置，殷勤的招呼他坐了下去。
林亦然有些茫然，卻也沒有拘泥和客氣，跟王華打了個招呼，又向吳藍星和張小明幾個人點頭示意。
“小明，你把情況說說吧。”
李慶陽面無表情的吩咐張小明，張小明隨即咬着嘴脣點了點頭,說：
“是這樣，附一院的這一套流水線設備已經用了六七年了，上個月檢驗科打了報告要升級更換，沒想到醫院很快就批了下來。現在科室裏面就在清庫存了，5月份的訂貨量直接減少了一半，只訂了三百多萬的貨，估計我們二季度的任務完不成……”
“報告才批下來就清庫存了？”
林亦然簡直驚掉了下巴，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疑問。
要知道，這種大型項目的採購，如果不是出了重大問題，一般都是執行年度計劃。又不是臨時突發的應急物資，科室怎麼會毫無計劃的打報告，而且醫院還痛痛快快的就給批了呢？
再說，計劃纔剛剛批下來，客戶就急着清理庫存，一般一個正常的採購流程到安裝交付，最短都得要半年時間，附一院常備的庫存是3個月,這麼着急把庫存用完,怎麼着都十分不合常理。
這家客戶這種月份，正常訂貨量應該是七八百萬，現在只訂了三百多萬，等着採購新設備來，那不就是已經在跟羅爾劃清關係，後續不準備用羅爾了嗎？
這可是羅爾在重慶最大的一個客戶，在全國範圍的單體客戶中，也都要排到前幾名，是年銷量超過8000萬的頂級TOP客戶啊！
張小明點了點頭，所有人都盯着林亦然，等着看他的反應。
林亦然的心裏涼了半截，臉上卻毫無表情，他不準備再發言，反正這也不是他的事情。
一時的無語，辦公室裏陷入了尷尬的停頓，李慶陽趕緊打破沉默，問：
“亦然，你有什麼看法？”
“大客戶是咱們重慶的根基，附一院又是大客戶的根基，當然要足夠重視、好好跟進了。”
林亦然繞着圈子說了一大堆廢話，他只不想說而已，誰不知道大客戶重要呢？
這麼大型的變故，年度計劃當中都沒有預算，又不是緊急事件所急需的設備，一個臨時的採購申請醫院就批准了，若說不是發生了重大事故，稍微懂點行業的誰都不會相信！
“徐主任報的是公共參數上去，施貝和科曼都能滿足，而且……而且最近接觸起來，感覺科室裏面的人都是不冷不熱的……”
吳敏江在一旁補充着信息，聽得大家更加的垂頭喪氣。
顯然他們早已知道這些，都指望着林亦然出來給出建議。現在看他也毫無反應，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時候，王華看了看張小明和吳敏江，說：
“你們先去忙吧，亦然、老吳和李總，我們幾個再討論一下。”
等他們出去帶好了門，王華清了清嗓子，盯着林亦然問：
“亦然，昨天我和李總去找了一趟檢驗科的徐主任，他倒是很客氣的接待我們，但卻沒有談出什麼問題來，綜合各種跡像來看，我感覺這次招標的風險比較大……以你對徐主任的瞭解，有沒有個猜測，可能是什麼問題？”
林亦然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確實也不知道，誰能說了解一個客戶，打過很多交道，就能憑這點信息揣測出他的意思，找到存在什麼問題？
“據說施貝和科曼已經聯合起來，各自取長補短形成了一套方案，好像還得到了醫院的認可……它們兩家協同圍剿羅爾，誓要從附一院取得突破、在大客戶中分一杯羹……”
吳藍星十分着急的說着他在圈裏聽到的風言風語。
林亦然再也不想廢話，直接了當地問：
“我們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醫院的流水線用的好好的，突然打報告說要換，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再說了，醫院一批示同意，科室就急着減少庫存，這還不明顯嗎？擺明了着急把羅爾清逐出去的做法，肯定是我們有什麼讓客戶不滿意啊！”
吳藍星把心一橫，也不再顧忌，說：
“前一個批次有兩種甲功試劑冷鏈出了點事，檢測值有點飄移，除了附一院，附二和人民醫院也有不滿，現在他們都在拿其它公司的產品做對比，都有可能要把咱們的甲功項目轉移出去……”
林亦然一陣無語，一個多月以前他就聽李波說起過，當進不也提醒張小明和市場部跟進了嗎？夏青伶把外圍這麼多醫院都處理的妥妥當當，怎麼大客戶幾家醫院反倒出了問題！
正想着，只見李慶陽面色一凝，趕緊補充：
“已經給出了方案，目前正在召回，客戶還是滿意。”
林亦然很想他問一句，既然客戶滿意，爲什麼還要打報告換設備呢？心中更加無語，但卻懶得跟他去爭議。
王華又發話了，他看着林亦然，問：
“我們先前討論了一下，準備調你回來，還是管原來的大客戶，你有沒有信心處理好這次危機？願不願意？”
李慶陽神色複雜，王華和吳藍星卻是一臉的期待，本以爲林亦然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卻見他想也沒想，冷冷的問：
“王總，是公司決議還是意見徵詢？”
“當然是要徵詢你的意見嘛，這也是老吳提出的建議，我們幾個都認爲可以，你看呢？”
王華親切和藹，循循善誘又充滿期待。
“不願意。”
林亦然淡淡地說了三個字，四個人疆在那裏，氣氛凝重，尷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