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趕超匪夷所思的看着周秉昆,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
而且周秉昆給他的錢有點太多了。
起初投資的時候,他只投入了一百五十塊錢。
後期擴大經營的資金都是周秉昆弄來的。
周秉昆笑笑:“趕超,你別多想,國慶家裏最近的情況你知道吧?”
“知道,他媽又病了,前幾天我給他送去了五百塊錢。”
周秉昆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國慶媽病了以後,吳倩去我家找過我幾次。”
“找你幹什麼?”
“說讓我帶帶國慶,她家快揭不開鍋了。”
“這是國慶的意思?”孫趕超試探的問道。
周秉昆搖頭:“應該不是,你還不瞭解國慶嗎?他當初沒投資,現在能回來找我嗎?”
孫趕超嘿嘿的笑了:“這小子倔驢的性格我喜歡,要不這樣吧,我們三個一起幹。”
“不了。”周秉昆鄭重其事,“朋友合作久了也會出現矛盾,我打算換個行業帶着國慶做。”
“我可和你沒矛盾。”孫趕超脖子一梗。
周秉昆笑道:“我也沒說我們有矛盾,再說反季菜也到季節了,利潤會越來越小。”
“利潤再小也有兩三萬吧?”
周秉昆推心置腹的說道:“趕超,你還是和於虹做吧,我真的不想做了,現在龔斌也好了許多,你帶着他,我放心。”
孫趕超見周秉昆的態度如此堅決,問道:“那你做哪行?”
“時裝。”
孫趕超一臉懵:“啥是時裝。”
周秉昆按字面的意思給他解釋道:“就是時髦的服裝。”
“哦,那是不是需要很多錢?”
“是的。”
孫趕超將存摺推了回來:“這些錢你留着用,我不要。”
“趕超。”周秉昆苦口婆心,“這兩萬塊錢你留着週轉,應收款還有一萬多,包括貨車也是你的。”
“那我更不能要了,你把我孫趕超當什麼人了?”孫趕超有點激動。
周秉昆笑道:“你說我把你當什麼人了?”
“我一共就拿一百五十塊錢投資,你卻給我這麼多,你是好心,可我還要臉呢。”
“趕超,當初我倆也沒說過怎麼分賬,這幾個月我們一共賺了二十萬零八千,我給你六萬多,也不算多吧?”
“怎麼不多,我……”
孫趕超還要說,讓周秉昆攔住:“別說了,是朋友就拿着,你要是不拿,以後國慶也沒法拿了。”
孫趕超一聽,有些懂了。
“你也想這麼幫他?”
周秉昆苦笑:“他現在還不如你當初呢,他老媽這一場病差點讓他傾家蕩產,都是老朋友,相互幫襯吧。”
孫趕超的目光溼潤了,拿起酒杯一口乾了:“昆兒,你他麼的真夠意思,這輩子認識你,值了。”
周秉昆也隨着他幹了一杯,問道:“你妹妹是不是在深城呢?”
“是。”
“讓她回來吧,幫你。”
孫趕超搖頭:“讓她回來幹什麼?她好歹高中畢業,幹不了這粗活。”
“趕超,你聽我說。”周秉昆極其認真的說道,“你不能把你的活當粗活幹,要想辦法幹成公司,知道嗎?”
“公司?”孫趕超苦笑,“我哪有那能耐,你太瞧得起我了。”
“所以你得讓小寧回來幫你,她見識多,腦袋活,你們夫妻又能喫苦,幹着幹着就幹大了。”
孫趕超懵懵懂懂,撓着腦袋說道:“你說的話,我得慢慢想想。”
“行,你想吧。”周秉昆起身,“對了,你一定一定要讓孫小寧回到你身邊,知道嗎?”
孫趕超下意識點頭:“知道了。”
周秉昆走出了孫趕超家門。
轉了個彎,周秉昆又來到肖國慶的家。
“秉昆,來了。”正在房門口洗衣服的吳倩,擡頭打着招呼。
“屋裏太熱了,和蒸籠似的。”
月光下,可以看到吳倩滿頭大汗,頭髮都溼了。
“國慶呢?”
“屋呢。”
話音剛落,門一開,肖國慶走了出來。
“行了,我也不進去了,就這說吧。”周秉昆拿了一個小板凳,靠着牆坐下。
肖國慶挨着他坐下,拿個破羽毛扇煽乎。
周秉昆斜了他一眼:“從哪弄個羽毛扇,和我裝諸葛亮呢?”
“哈哈。”肖國慶笑道,“撿的,我看還能用。”
“餿的呼的,扔了吧。”周秉昆捏着鼻子說道。
肖國慶哈哈一笑,故意扇了幾下。
周秉昆拿着小板凳,挪到了另一側,說道:“你扇你的,別扇我。”
肖國慶換了隻手,又扇。
周秉昆大嘴一張,衝他哈了口氣。
肖國慶嫌棄的扭臉:“臥槽,你喫蔥啦。”
“你再扇我,我就呼你。”周秉昆作勢再呼。
“行,你行。”肖國慶把扇子扔了。
周秉昆問道:“老媽怎麼樣?”
“好多了,在屋裏躺着呢。”
“現在誰照顧。”
“我姐,白天來,晚上走,我一個月給她三十塊錢。”
“夠辛苦的了。”
“可不是。”
“國慶,別幹門衛了,工資也不多。”
“軍工廠還行,旱澇保收,一個月七十多塊,挺好的。”肖國慶悶頭說道。
周秉昆看了一眼吳倩。
吳倩給他使眼色,讓他繼續說。
周秉昆又道:“你想賺一輩子七十多嗎?”
“聽說下個月漲工資。”
“能漲多少?”
“十多塊。”
“那一個月就是九十塊錢了。”
“對。”
“一年一千。”
“對。”肖國慶擡頭,目光中充滿了自豪和知足。
周秉昆和他商量道:“我們一起幹吧,我一個月給你一千。”
“多少?”肖國慶嚇了一跳。
“一千工資,還有年底分紅。”
“啥是年底分紅?”
“就是獎金。”
肖國慶的眼珠滴流亂轉,看似有點心活了。
吳倩很着急,用溼漉漉的手推了他一把:“你想啥呢?一年頂你十年。”
肖國慶直愣愣問道:“讓我幫你們運菜?”
“不是,是你和我一起做服裝生意。”
“我哪懂服裝。”
“我懂。”周秉昆微微一笑。
“那我能幹什麼?”肖國慶又問。
吳倩真急了,喊道:“你怎麼和娘們似的,多好的事啊,你聽秉昆的就完了。”
“你懂個屁。”肖國慶和她對喊,“我是怕給秉昆賠了。”
這夫妻倆吵架,周秉昆早已習以爲常。
看他們對噴一會,周秉昆問道:“國慶,給個痛快話,你想不想幹。”
肖國慶梗着脖子說道:“當然想,不過醜話說前面,我可啥都不懂。”
“那就說好了。”
“我明天就去辭職。”
肖國慶做事很軸,認死理。
所以他要是答應了你,就不會再改動了。
周秉昆起身,從兜裏掏出一摞沒開封的十塊錢。
“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我……我還沒開始上班呢。”
“我們是私企,提前開資。”
還沒等肖國慶回過味來,周秉昆已經走了。
吳倩用手點着肖國慶的腦袋:“你個死腦筋,這是秉昆給媽看病的錢,他是顧及你面子。”
肖國慶醒過神來,感慨一聲:“秉昆是真講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