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去自己的酒鋪子,見已經閉了門,也不見酒客,想來小二們都散盡了,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後便準備離開。
結果迎面便碰上了七川。
這會兒的七川並未穿上雲清宗的統一道袍,而是錦衣華服,好似富家公子的模樣。
面容雖因爲用了畫皮而有了變化,但是因爲依然是那張圓圓的娃娃臉型,故而瞧着依然是少年模樣。
若非他有意放出的靈氣波動,只怕雲十八娘也是認不出的。
腳步微頓,她好似閒庭信步一般地走上前去,完全不避着旁人,哪怕是被旁人看到也說不出半點錯處。
七川看到她很是歡喜,臉上帶着笑,聲音清脆:“你肯定是十八娘。”
雲霞妖好奇:“這是如何得知?分明少宗主已經給了我遮蔽自身氣息的符咒。”
七川信誓旦旦:“自然是因爲這裏只有咱們兩個活的,排除了其他人,就只剩下你了。”
這話引得雲霞妖很是驚訝,下意識的繃緊背脊,超四下看去:“你說這些……都是死的?”
七川急忙擺手,想要否認,但很快就猶豫了起來,嘟囔道:“不是死,也不是活,他們全是傀儡,並沒有像是柳二那樣生出靈心靈魂,自然不論死生。”
雲十八娘這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心中卻更加震驚。
過往只知道七川是以傀儡入道,在雲清宗內也見過各色傀儡,但卻從未想過這人能夠在短短一夜之間造出這樣多的傀儡。
要知道,此城不大,但也不小,街上熙攘的人羣少說也有上千人,其他地方更不知有多少,哪怕是用泥巴捏怕也是輕易完不成的。
於是雲十八娘驚訝地望向了七川:“僅僅一個晚上就這般多?”
七川點頭。
雲十八娘倒吸一口冷氣:“就算是學女媧娘娘甩泥巴造人怕也沒這麼快的。”
七川卻一擡下巴,驕傲道:“我做的傀儡,都是成熟的傀儡。”
“何解?”
“我只需要畫陣便好,其他的都能獨立完成,別管是木頭的還是泥土的,他們已經懂得怎麼自己做自己了!”
雲十八娘:……
雖然初聽着有些不可思議,可細想來,眼前這個娃娃臉看上去稚嫩,可實際上也已經是金丹修士,自然有一番妙法的。
而七川已經笑着問道:“幾年未見,你過得怎麼樣呀?”
雲十八娘聲音溫和:“勞煩記掛,一切都好。”
七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妖氣已經完全察覺不到,隱隱還有些靈氣覆蓋,不由得道:“看起來你修身養性效果極佳,沒人再來尋你麻煩了吧?”
“此話何意?”
“就是,那些桃花債。”
七川這話問的真心實意,畢竟他之前就是因此吃了不少教訓,被抓走關起來更是家常便飯。
大概是海王之間的惺惺相惜,七川很是關心雲霞妖的近況。
而云十八娘剛想說自己無事,可馬上就想到了昨日前廳的那一幕。
就在大妖傲因說出他們差點成親的瞬間,長璆面色大變,先是黑,然後就是紅,看起來就像是被煮了的螃蟹一樣。
接下去的幾天估計這種場景要經常上演。
想到這裏,雲十八娘輕嘆口氣,低聲道:“最難還的便是桃花債,誰能知道我的難處呢?”
結果七川看了看她,默默說了句:“我大概知道。”
對視一眼,齊齊嘆氣。
不過此時要事當前,他們便將各自的一團亂麻放在一旁。
雲十八娘輕聲問道:“上虛宗當真要在瓊漿宴上屠城?”
七川眨眨眼,老實點頭:“應該是的,玉腰將法陣給我看過,如果沒有生靈爲引,鮮血爲祭,勢必不能成行。”
雲十八娘早就有心理準備,可聽到這些還是難免心中打顫。
雖說她是精怪出身,但在此城生活數年,難免有所留戀。
正因如此,她才願意留下來相助,並且更加怨恨高高在上的上虛宗。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雲十八娘眯起眼睛,沉聲問道:“你們修士天天講究天道,難道他們就不怕天道懲處?”
七川倒也坦誠:“怕必然是會怕的,但若是有比天罰還要大的誘|惑擺在眼前,便足以讓他們鋌而走險。”
“你指的是什麼?”
“暫且不知,不過我想待法陣完成,到了瓊漿宴那天,就一切大白。”七川朝着四周圍瞧了瞧,好奇道,“怎麼不見上虛宗的弟子?”
雲十八娘淡淡道:“他們要抓緊時間在城內畫陣,自然忙得緊,我也懶得理會,自然不會去管他們去了哪裏。”
七川聽了這話,才注意到眼前雲霞妖的裝扮與往日不同。
放以前,她可是節省布料小能手,輕紗軟緞,八面透風,哪怕只是一縷微風都能把衣襬吹得好似雲霧飄渺。
可如今看來,不單單是穿得端莊許多,就連一直不離身的菸袋杆子都不見蹤影。
若不是之前早知對方身份,只怕七川還認不出她哩。
於是七川好奇問道:“看你穿戴,最近是不是發財了呀?”
雲十八娘下意識低頭看,然後就瞧見了自己身上的錦緞衣裳,耳邊好似響起了長璆的話:“在外人眼裏,你是我的娘子,那我們當然要穿差不多的衣裳啦。”
這讓她的眼角不自主的劇烈抽搐了幾下。
其實雲霞妖是不想和長璆有太多牽扯的。
且不論輩分過往,單單是人|妖之別,就足以讓雲十八娘望而卻步。
她喜歡談情,但並不喜歡禍害他人。
既不能相守,那就不要開始的好。
偏偏長璆對這些避而不談,一口一個天下,一句一個天道,弄得雲十八娘都不知道如何回絕。
而事實上這人說的也不全錯,明面上答應了上虛宗要如期舉行瓊漿宴,但長璆卻早早將手下僕從盡數派出。
似乎是要按着慣例給各個商隊引路,但實際上卻是爲了想辦法阻止商隊前來。
與此同時,爲了在三日內將城中百姓儘快送走,在長璆的極力邀請下,留在此地準備陣法的上虛宗弟子們住在了城主府邸之內。
正因如此,作爲城主夫人的雲十八娘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