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對得上,血脈也對得上。
而且無論是鮫人天分，亦或是純澈靈骨，均非常人所能擁有。
如果不是那倆人的孩兒,就必然有另一個半仙之體與鮫人結合方纔能誕下此子,可這又談何容易？
起碼如今的修真界，就只有北海神女一個半仙。
於是風鸞上下打量着長璆，越發篤定：“過些日子，便是你父母的結契大典,還請隨我同去，當面詢問方纔能有個結果。”
長璆有些發愣,不知道是驚訝於自己的血脈，還是震驚於自己的身世。
倒是系統頗爲不解：【我不明白……】
風鸞耐心問道：“可是對我剛剛所說心存疑慮？”
系統立刻回答：【怎麼會呢，宿主你說什麼我都是相信的。】
聽得出話中的信任,風鸞嘴角微翹。
然後就聽系統接着說道：【但是神女既然是神仙的孩子,真的有了孩兒怎麼會不知？洛卿澤因爲心魔吞噬記憶,神女又沒失憶，這麼大的事情當媽的總不會忘記吧。】
結果就聽風鸞反問：“爲何母親就會記得？”
【孩子是她生的啊。】
“修真界中，也不是每個孩子都是孕育而生。”
系統：……
對不起,這句話信息量太大,我有點理解不了。
不過風鸞也沒有細說,畢竟是旁人的事情,自己作爲旁觀者總不好太多揣測置喙,只道：“一切還是要等拜訪他們以後才能得知。”
而長璆此時依然沒能回過神來。
他活了數百年的時光，自小孤身一人,也無父無母。
若說不平常,那便是他的記性極好,能清楚記得自己是從海里出生的,也能記得自己是如何從茫茫大海中飄到了岸邊。
從頭到尾，都沒有雙親的蹤跡。
而長璆經過了艱辛的童年，刻苦的少年，一直努力到擁有了自己的城池，他曾無數次暢想自己的雙親會是什麼樣子的。
是田間地頭的凡人，還是高來高走的修士。
亦或是像那戲臺子上演的話本段子，他們是私奔而走的情人，迫於無奈纔會拋棄親生的孩兒，還一扔就扔進了大海里。
但無論如何，長璆都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半鮫的爹，還有一個半仙的娘。
到了自己身上，那就是四分之一的鮫人，四分之一的神仙……
這血統不僅稀少，還帶了些複雜。
於是沉默良久，長璆才說了一句：“我着實沒想到。”
水湄兒擡頭看他，或許是因爲感覺到他們是同族……起碼是四分之一個同族，故而鮫人公主言語間透着關切：“沒想到什麼？”
本以爲這人會說起神女和洛卿澤的大婚，沒想到他只是低頭瞧着自己的手掌，輕聲呢喃：
“活了幾百年，如今才發現，我竟然不是人……”
顯然，這事兒對他的打擊更大。
可很快長璆就發現，除他以外，在場衆人似乎並沒有對此感覺到意外。
風鸞更是緩緩開口：“放寬心，你儘管留在我宗。”
長璆面露感動：“多謝少宗主。”
然後便聽風鸞接着道：“反正在我的宗門裏，不是人的多得是。”
長璆：……啊？
而如今北海神島依然封閉，顯然不到結契當天是不會顯世的。
風鸞倒也不急着帶人去認親，只管讓長璆在雲清宗內安住下來，待過些日子再做打算。
對此，長璆答應得很順暢，沒有絲毫猶豫。
畢竟他除了酒水生意，還要去細細思考如何向心上妖解釋自己的身份問題。
突然從人變魚，這跨度着實有些大。
風鸞則是用這段空閒時間前往了藏書樓。
而這也是系統第一次細細打量此處。
相較於雲清宗其他地方的巍峨壯闊，藏書樓意外的精巧。
從外面粗略看去不過七層，而佔地也不大，窗子極多，全都大敞四開，可以說是八面漏風，與其說是樓，倒不如說是亭子往上多加蓋了幾層。
四周圍宛如薄霧的紗幔無風自動，瞧着倒是頗有仙氣。
可是，完全看不到書的蹤跡。
於是系統有些懵：【宿主，這不是藏書樓嗎？】
風鸞一邊邁步入內一邊回道：“當然。”
系統好奇：【那爲什麼瞧不見書架呀，看着好空……】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內裏的情景。
在進入藏書樓的瞬間，原本空曠的地方驟然變化，不剪窗帷，滿眼都是通天書架。
八個角，全都被書籍塞滿。
而一切的光源皆來自於正中間的光柱，昂頭看去，就能發現光柱貫通了整個藏書樓。
系統驚訝：【這是電梯……不，光梯？】
風鸞溫聲道：“你說的物件我不認得，不過這裏面設置了傳送法陣，並不困難，主要目的也不是爲了方便。”
【那是爲了什麼？】
“瞧着好看。”
系統：……嗯，確實。
而他看着四周圍的通天書架，與其感慨：【在外面根本想不到裏面會是這樣。】
風鸞一邊朝前走去一邊道：“此處原本也不是那樣，但二師姐喜歡，便動手改了，瞧着確實比之前要漂亮很多。”
【咦，宗門弟子可以隨便改變建築的模樣？】
“當然，反正又不需要宗門開銷，還要算成二師姐的主動奉獻呢。”
……好吧。
而後，就聽風鸞緩聲道：“這幾天我都不會離開，你也要打起精神纔好。”
系統不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風鸞回道：“既然你決意化形，那便不能懈怠，之前事情多，沒來得及看顧你背書，現在倒是好機會。”
系統噎了一下：【……宿主，這麼好的時間，你爲何不閉關修煉？】
風鸞頭也沒擡：“在我心中，有三件事情最爲緊要，第一項便是壯大宗門，然後是修行劍道，最後努力閉關飛昇。”
【所以呢？】
“你在閉關之前，對我而言更加緊要，我自然是要先顧着你的。”
分明這話沒有任何起伏，也沒有任何華麗的詞藻修飾，可是停在系統耳中卻是比什麼仙樂都好聽。
他的宿主把他的位置擺得好高。
真好。
系統不由得感動到難以自已，正想說話，起碼要嗷嗷着誇一下風鸞。
結果就聽這人接着道：“所以你要好好學習，我已經給陸離傳音，他正在給你安排專門的卷子，讓你得以參加接下去的考試、”
系統：……
啊，原本的感動，怎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呢？
而就在此時，風鸞看到了正站在角落裏的一抹冰藍色的身影。
在雲清宗中，喜歡穿素色衣衫的並不多。
無論是她的徒弟們，亦或是新收的弟子，絕大多數還是穿宗門定製的服飾。
只有還未拜入宗門的纔會如此。
而等那人回頭，風鸞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家七師兄裴玞的劍靈，月白。
她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只是臉上的面上已經被除去，露出了精緻瑰麗的面容。
不知是否因爲是劍靈化人，故而皮膚白皙得不似常人，即使是在略顯陰暗的藏書樓一角也白的好似在發光。
也讓額間紅痕越發明顯。
看到風鸞，她便轉過身，端正行禮：“見過少宗主。”
風鸞知她和裴玞的關係，自然待她親善，聲音也很是和緩：“你在此處做甚？”
月白的聲線冷清，可語氣十分乖巧：“我想找人。”
風鸞微愣：“找人怎麼來看書？”
月白伸出手，點了點自己額間的痕跡：“細數往昔，對我有恩的有兩個，其中一個是父親。”
風鸞雖沒說什麼，但嘴角還是微微一顫。
顯然，對於這種劍靈把主人當成爹的事情，無論何時看到都難以心平氣和。
月白則是接着道：“另一個便是讓我得以擁有靈識的神獸，我得了它的恩惠，但卻不知它的模樣，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額頭的這塊東西，所以我想着若是能從書上找到對應，以後也好尋到恩人所在。”
風鸞聞言，自然不會阻止，反倒主動上前，領着她去往了藏有神獸圖冊的書架旁。
抽出一本遞過去，她緩聲問道：“若是尋到了，你待如何？”
月白神情認真：“自然是要相認。”
風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對着奶娃娃一樣的裴玞喊爹爹的場景，嘴角又是一顫，然後才道：“莫非這次要認母？”
可月白卻是搖頭，一邊翻看書籍一邊道：“不行的，我已經答應了文魚娘子要幫她定下位置，不能再認，不然會出事的。”
風鸞便問：“你怕文魚和那神獸打起來嗎？”
月白想了想：“可能打起來，但它們不會有事。”
“那你怕什麼？”
“從宗門裏這十年的諸多事情上看，我怕爹爹會被打死。”
風鸞：……
系統：誰來和他細說說，宿主閉關這段時間，雲清宗這羣海王到底發生了什麼稀罕事兒了！
總覺得自己在積分上虧了一個億！一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