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下越長朝也累了,整個人趴在桌面上,通紅的臉上還帶着幾分難過。
喝醉酒的人比平常要重,童驍和文景淵扶着人也有些喫力。
傅閒走過去從明顯醉一點的童驍手裏接過人,還沒忘了說:“你們和長朝回去,我送姜鶴回學校。”
童驍和文景淵點點頭,並不詫異。
一行人出了店,看着他們陸續上車後,姜鶴竟沒能忘掉從越長朝的車後座拿了裝有傅閒外套的袋子。
等人走了,傅閒看還呆愣着的姜鶴,也沒好奇她手裏的袋子是做什麼的。
他伸手在路邊攔了輛的士,側身上了副駕駛。
“走吧。”
姜鶴捏着袋子的手緊了緊,隨即又放開,上了後座。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舒出來。
本來,她還想着趁剛剛沒人,她可以把這衣服還給傅閒,再好好感謝一下他今天救自己的事。
別的不說,請人家喫頓飯總要請的吧。
只是她也沒想到,傅閒那麼快攔到車,再看看前面的司機,心裏的話只能再往下壓一下。
只不過,她現在在想的是待會傅閒送自己回到學校之後,應該就跟着的士師傅走了吧。
姜鶴這時候心裏堵了一口鬱氣,上不來下不去的。
這回要是沒好好感謝他一下,兩人就連聯繫方式也沒有,如果沒有越長朝做局,兩人恐怕不會再見面了。
回去的路上,姜鶴看傅閒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車廂裏很安靜,只有音響裏的輕音樂。
姜鶴拿着手機,發現雲霄已經給她彈了好幾條消息。
【難忘今宵】:你們上車沒?
【難忘今宵】:到地方和我說哈。
【難忘今宵】:【語音】。
姜鶴看到雲霄最後發出來那十幾秒的語音,也沒法猜到對方說了什麼,她擡頭看看師傅,又看看傅閒,手機按在那條語音上,準備裝換成文字看看雲霄發了什麼。
但下一秒,手指還沒來得及點到轉換成文字,就一不小心點到語音條,語音條跳動着,雲霄的聲音也通過手機傳了出來。
“鶴鶴,我再次和你強調,傅閒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姜鶴聽到一半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匆忙切斷了語音。
那幾秒之間,動作極快,但等她停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的響聲。
那是一種心虛的表現,而且當事人就坐在她前面。
雖然那條語音放得不多,但聽到的人已經能夠猜想到那後面不會有什麼好話。
姜鶴抿着脣,感覺自己後背都出了一層薄汗。
傅閒的頭靠在椅背上,師傅甚至還跟着輕音樂哼着小調,姜鶴盯着傅閒的黑髮。
心裏不確定的想着——傅閒他聽沒聽到?
如果聽到的話,那至少應該有點反應吧?畢竟他的頭動都沒動。
姜鶴這麼想着,也是給自己心理安慰。
出了這麼一茬子事之後,姜鶴並不能像最開始那會兒輕鬆的靠在窗邊,雖然進行了一番自我安慰。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忐忑又難熬。
就在姜鶴這種複雜的心情裏,的士停在了學校的大門外。
師傅一腳踩在剎車上,慣性讓姜鶴一腦門直接撞在副駕駛的後椅背上。
“到咯。”師傅說。
姜鶴看着副駕駛座上仍然沒動的人,糾結了幾秒,給手機解了鎖,剛想問多少錢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已經給師傅扔了兩張紅票子。
“不用找了。”
他散漫的聲線響起,隨即便是車門被人打開,又“哐”的一聲關上。
人已經站在外面了。
姜鶴伸手開了門,冷靜下了車,但內心卻是備受煎熬。
傅閒會和自己說什麼?
的士師傅的車一溜煙就離開了兩人的視野。
學校大門外的燈光是黃色的,把兩人的影子照在地上,有一部分還重疊了起來。
傅閒站在原地沒動,這使姜鶴不得不擡頭去看他。
這是在打腹稿,問問剛剛語音條的事嗎?
“送你到宿舍樓下。”傅閒手被在身後,長腿一邁就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點。
姜鶴剛舒一口氣,心想,他這麼說,應該是沒聽到剛剛那條語音。
然而隨後,姜鶴聽到他閒散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咱們拉開點距離,免得像是我要對你圖謀不軌。”
這話輕飄飄,有些拖腔帶調的,聽不出他話裏的喜怒。
姜鶴腦海裏“嗡”了一下。
她一下破了防,那些心裏安慰轟然倒塌。
原來……他聽到了啊。
也對,畢竟那麼大聲,傅閒在副駕駛也不會那麼快睡着的。
姜鶴捏緊手裏的帶子,腳步放大了幾分,她有意跟傅閒解釋那條語音的事。
“那個語音。”姜鶴鼓足勇氣開了口。
“嗯?”
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來,姜鶴一個急剎沒剎住,直接撞到了他後背上。
男人好看的桃花眸注視着自己,平日總愛帶着點玩味的弧度,這會兒卻嚴肅起來,表情是一種“我就靜靜看着你”那種。
“是個誤會。”
“我們只是聽多了傳聞,不是有意這樣說你的。”
姜鶴稍低着頭,語氣有些急,饒是她平常再淡定,此時此刻也不敢去看傅閒的眼神。
說人壞話還被正主聽到這種事,怎麼解釋都很難令人信服。
從學校大門到她所住的宿舍樓,有一條林蔭小道,燈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以往,姜鶴總會喜歡這一片斑駁,但今天卻怎麼看怎麼煩躁。
聽她解釋的人還沒出聲。
像是在思考她這兩句話裏的真實性。
良久,她聽到眼前人“嗤”的笑了一聲。
然後語氣特別惡劣,又滿不在乎。
“我本來就這樣。”
姜鶴頭皮都是麻的,但她有時候還挺佩服自己的。
就比如眼下,在她大腦飛速運轉之後,她擡眼對上傅閒那雙帶着痞氣又有幾分自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