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碗雞肉燉得可真香啊。

    雖然大多數雞肉都被老太太夾到了霍大業跟霍瓊芝兄妹倆的碗中,她只嚐了兩塊,還是兩塊沒啥肉的骨頭,但就是那沒啥肉的兩塊骨肉夠她回味好幾天了。

    “葉知青,你咋自己買布給景川做衣服了。”

    那布料的手感滑溜溜的,不像是的確良,也不像是卡其布,李招娣覺得可高級了。

    “那布料花了你不少錢吧?”

    李招娣的反應,讓葉頌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之前從倉庫裏取的那兩匹布不是當下最流行的卡其布跟的確良,而是比較高端的斜紋棉布,手感比當下流行的卡其布跟的確良要絲滑許多。

    在磨盤屯這一帶的供銷社裏,應該買不到這種高檔的布料,巴川縣縣城的供銷社都不一定有賣的,當時光想着這樣的料子霍景川穿着舒服,把不合潮流會招人猜疑的問題給忽視了。

    看來以後,從倉庫裏取用物資時,她得小心謹慎一些。

    “沒花多少錢,去年回清遠市過春節時,在清遠市買的,過年過節供銷社打折賣的,便宜。”

    “我買了之後才發現那布的顏色不太適合我,於是擱知青點那屋裏一直沒用,昨兒見那布料的顏色挺適合霍景川同志的,就取出來給霍景川同志做了一身衣裳。”

    兩人一問一答,張芬芳聽着心裏酸極了。

    葉頌不就是拿了塊自己看不上的破布給霍景川做了一身衣裳嗎,瞧把李招娣給樂的。

    “撿了人家的破爛,還這麼高興,大嫂,你傻了吧。”

    李招娣從葉頌身上抹開目光,看向張芬芳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張芬芳,我家景川有破爛撿,你家大業連破爛都沒得撿的,你說,誰更可憐。”

    李招娣的話,引起周圍一陣鬨堂大笑。

    張芬芳氣急:“李招娣,我看你是瘋了吧,竟然爲了一個外人,處處跟我作對。”

    幹活時間,李招娣原本沒打算跟張芬芳多做糾纏的,張芬芳說葉頌是外人,李招娣頓時起了脾氣,不饒她了。

    “葉知青是我家景川未過門的媳婦兒,不是外人,要說外人,你們一家纔是。”

    “娘,你來得正好,大嫂剛纔都說了什麼,你聽見了吧,她說我們是外人,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不如一個葉知青重要。”

    許春花解完手,拎着褲腰帶急匆匆趕來黃泥壩集合,張芬芳說不過李招娣,聽到腳步聲扭頭就添油加醋地向許春花告狀。

    葉頌聽得眉頭皺了起來。

    “霍家二嬸,今兒這事可是你起的頭,這麼多人都看着呢。”

    “葉知青,這裏沒你什麼事。”

    許春花不是個好惹的,擔心葉頌喫虧,李招娣忙將葉頌拉到了自己身後,低聲囑咐。

    “你還沒嫁進霍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跟景川他二嬸犟嘴,容易被有心人戳脊梁骨,等你嫁進了霍家,關起門來,在景川二叔二嬸面前,你想怎麼犟嘴都行,罵不贏,我幫你一起罵。”

    葉頌聽得嘴角一抽,雙眸瞪得圓潤,一臉詫異地將婆婆看着。

    剛纔那些話,可真不像是她婆婆會說的!

    前世,公公婆婆都是老實憨厚,勤勤懇懇的農民,這一世,公公婆婆一個賽一個厲害,難道他們也重生了!

    “我耳朵沒聾呢。”

    許春花往二兒媳身邊一站,爲二兒媳撐腰怒瞪着大兒媳。

    “老大,你還愣着做什麼,你這媳婦越來越不像話了,不打不乖。”

    老太太怒瞪李招娣片刻後,轉過臉對霍建成遞了一個眼色。

    霍建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二孃,現在是文明和諧社會,男女平等,你指使我打招娣,是想大隊長請咱們去辦公室喝茶麼,生產大隊辦公室的茶水可不好喝。”

    “招娣剛纔說的是氣話,還不是因爲水生他媳婦先找的茬,招娣一氣之下才說了那句話,你老指使我教訓媳婦,是不是也要指使水生打媳婦。”

    “你......你......”

    老太太被氣得哆嗦手臂指着霍建成的鼻子,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一個字。

    原本有些擔心公公婆婆喫虧的葉頌,見此情況,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都聚在一起鬧什麼,都不用幹活兒了嗎。”

    “咱們磨盤屯生產隊的糧食產量若是提不上去,明年你們全都等着喫屁喝空氣。”

    王啓發走過來,黑着臉一頓怒吼,許春花張芬芳這對婆媳才轉身罵罵咧咧地離開,圍觀的村民也跟着散了。

    “今兒下午,我也去茶山除草,葉知青,跟嬸子一起不?”

    許春花張芬芳婆媳倆前腳離開,李招娣後腳握住了葉頌的手。

    李招娣的手很粗糙,但很溫暖,手心裏的溫暖勾起了葉頌前世的回憶。

    前世,她剛嫁給霍景川的時候,李招娣就像親生母親一樣照顧她,每個月她來葵水的時候,就算許春花張芬芳婆媳倆再不滿,李招娣也會頂着來自那婆媳倆的壓力,不讓她下地幹活兒,更不讓她碰冷水。

    葉頌忽然紅了一雙眼眶,嚇得李招娣連忙收回自己的手。

    “是......是不是嬸子手上的倒刺扎到你了?”

    “嬸子,咱們走吧。”

    葉頌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熱情地反將李招娣的手握住。

    “去晚了,好拔的地兒都被其他人佔完了,分到不好拔的地兒,今兒下午幹不完,要被大隊長扣工分的。”

    磨盤屯有兩畝半的桐梓林,六畝八分的油茶林,全囤六十多戶人家全靠那兩畝半桐梓林每年產的桐油點燈,六畝八分油茶林產的茶油炒菜,那些桐梓林跟油茶林是磨盤屯的寶貝,每年秋收後,糧食地裏的活兒不是那麼多了,生產隊都會安排屯裏的婦女,半大孩子,以及勞動力稍微欠缺的男人給桐梓林,油茶林拔草。

    但桐梓林跟油茶林都在山上,地勢平坦的地方,拔草就比較容易,陡峭的地方,拔草相對困難。

    葉頌記得,前世有人給桐梓林拔草,不小心從陡坡上滾了下來,摔斷了腿。

    兩人連走帶跑上了山,還是來晚了,好拔的地兒都被人佔了。

    趙秀梅站在一塊平坦的油茶林裏,得意洋洋地看着葉頌。

    “霍家大嬸兒,我這裏還缺一個人,要不要和我組隊,只要咱們今兒下午將這塊油茶林裏的雜草拔乾淨了,咱們就能獲得六個工分。”

    趙秀梅對着李招娣揮了揮手,眼神挑釁地盯着葉頌。

    兩兩組合給桐梓林,油茶林除草,這是生產隊的規矩,葉頌想讓李招娣去跟趙秀梅一組。

    雖然她跟趙秀梅有仇,但這件事對李招娣來說不是壞事。

    李招娣四十出頭,雖然不老,但哪裏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動作靈活,讓李招娣跟着自己去陡峭的地方拔草,實在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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