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癡劍堂的令牌掛在胸前,縱身躍起,朝黑獄飛去。
狂風中,雪花越來越大。
終於臨近那座黑色山崖,降落下去, 卻沒有發現任何山門或通道。
金梓鳴只好邁步向前,剛走出幾十步,便撞上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雖被彈了回來,但胸前令牌卻亮了起來,發出澹藍色的光芒。
藍光越來越亮,投射在大陣護罩上, 漸漸形成一道拱門。
原來,劍雲峯是用陣法壁障校驗來人的身份。
他趕忙鑽入, 身後藍光漸漸暗澹,門戶亦消失不見。
擡頭看去,黑獄全部由巨大岩石堆砌而成,黝黑的山崖如同刀削一般陡峭。
那種堅硬與烏黑,與外界的柔軟與潔白,形成鮮明對比,讓這裏平添幾分悽美。
金梓鳴繞着山腳飛行,一邊尋找上山之路,一邊熟悉地形。
此山實在太大,他花了很長時間,才飛了大半圈,卻始終沒有發現山路,反而看到兩名劍修直接從山上飛下。
莽漢這才明白,此山無路。
他凌空躍起,身形不斷拔高, 直至飛到黑獄八成的高度,撞上一層新的屏障, 再次受阻。
山崖邊,一條環山小道, 蜿蜒而上;山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間帶窗的石室。
金梓鳴飛往山路的起點,緩緩落下。
這裏矗立着一塊年代久遠的黑色石碑,高約兩丈,上面的字體看上去仍猩紅醒目。
“劍雲峯一脈弟子訓:
欲登頂修煉之人,須由此步行上山,返回時亦然。
此舉既可逐漸適應陰寒之氣,又能見囚徒之慘狀而心生敬畏。
歷年來,嚴重違反門規之人均關押在沿途石室之中,望諸位以此爲戒,永遠忠於入門誓言。”
他剛看完,忽覺背後有寒氣襲來。
回頭一看,那裏有一道緊閉的石門,門縫處有絲絲縷縷的黑氣溢出。
厚重的大門前,也有一塊石碑,約一人高, 上面寫着:
“外派要犯關押地,弟子不得入內, 違者嚴懲。”
金梓鳴一番觀察, 猜測那些囚室是建在山體之中,終年不見天日。
他重新轉身,開始邁步向上。
這是大能直接在山崖上開鑿出的一條道路,堪稱鬼斧神工。
前方飄來一縷黑色陰氣,沾在手臂上,眨眼鑽入體內。
金梓鳴故意不加抵抗,發現這傢伙如同活物一般,見到血肉便粘附上去。
隨即開始融合與反應,很快形成廣亮體內那種蛛網。
弄清其機理後,他驅使亮青色靈氣,包裹住剛剛被毒害的那部分血肉,將其逼出體外。
金梓鳴不明白劍修是如何用它來淬鍊劍氣、劍意與肉身,只得邊走邊祭出一個防護罩。
小泥巴神識傳音道:
“金梓鳴,這黑氣不錯,你存一些,我以後拿它來‘磨’刀。”
“好。”這種沒成本,有好處之事,他當然爽快答應。
他走到第一間石室外,好奇地停下來,從窗口向裏面張望。
屋內很黑,靠牆坐着一人,花白的頭髮胡亂披散着,遮住了臉面。
他腳下繫着鐐銬,其上一根金屬軟管,與石壁相連。
金梓鳴放肆地放出一縷神識,細細探究。
對方不以爲意,看來早已習慣這些弟子的無禮。
那副腳銬頗爲不凡,竟他的修爲壓制在金丹大圓滿,元神也固定在二重大圓滿。
鐐銬內側有兩根中空的尖刺,扎入犯人的腳踝,向其體內注入陰寒黑氣。
此人雙腿表面和內部,已密佈黑色蛛網,但他仍不肯放棄,還在運功,拼命阻擋黑氣的侵蝕。
他的功法層次非常高,真元運轉流暢,無奈修爲被壓制,可趨使的靈氣量很少。
長年累月下來,寒氣持續入體,摧毀他的機能。
金梓鳴嘆息一聲,欽佩此人的堅韌與不屈。
他同情地看了看對方,終於搖搖頭,繼續上山。
山道上的黑氣越來越多,經過的囚室已有十多間。
每一次,他都會短暫駐足,看一看裏面之人。
他們中,有嘶吼抗爭的,有徹底放棄的,也有瀕臨死亡的。
其中一個白髮老頭給他印象極深,雖飽受折磨,但那眼神,仍猶如利劍。
老者渾身劍氣充盈,體內竟沒有蛛網生成。
金梓鳴的雙眼被他的劍意刺得難受,連忙開熘。
迎面走來一位年輕劍修,二人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擦身而過。
金梓鳴前行兩百多步,又見一間石室。
本已打算儘快登頂的他,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去,室內的情況,與第一間石屋很像。
一位消瘦而魁梧的老人坐在地上,花白的頭髮被他編成辮子,垂在腦後,露出那張蒼老的面孔。
金梓鳴凝視着他,心跳莫名加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位老人,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這讓他焦急,還有些彷徨,甚至悲傷。
細看對方的眉目與身材,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明顯。
他將神識探入老者體內,冥冥中,彷佛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此人和我有關,有很深的關聯!”
修士的直覺和潛意識往往靈驗,那是靈魂深處的一種強烈召喚。
他站在窗前,凝神看着老人,眼神越來越專注,越來越柔和。
室內之人已注意到他,初時不以爲意。
但過了一會兒,彷佛是感受到金梓鳴眼中的暖意,他的心絃亦被撥動一下。
他開始認真打量這個年輕人,甚至放出二重大圓滿的神魂進行查看。
金梓鳴沒有抵抗,任由他的神識入體。
“前輩,您貴姓,是何派中人,爲何被關在此處?”
“老夫姓秦,原來是御劍堂的弟子,我殺了一位同門,所以被關到這裏。
年輕人,你姓什麼?你有些奇特,居然讓我感到親切。”
“我姓金,我也有這種感覺。”
“哦,姓金啊。”老人的臉上明顯露出失望。
金梓鳴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