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29章 :入院
    也許是之前卯足了勁兒去追二嬸兒,現在坐在車上放鬆下來,渾身就跟抽了骨似的發軟,睏倦之意慢慢的席捲而來。

    “別睡,坐直了。”在我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時候,胡天玄分神抽出一隻手來,指尖蘊着一點淡金色的靈力,輕輕點在我的眉心。

    他的指腹溫-熱柔-軟,觸碰在眉心時令我特別的舒適,緊接着一陣清清涼涼的感覺從眉間傳入我昏沉的腦海裏,我像是忽然喝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薄荷茶,身上的睏倦之意瞬間消退了許多,就連痠軟無力的四肢,都跟着恢復了些許力氣。

    “噢……知道了。”我擡手拍了拍兩邊臉頰,打起精神從座椅靠背上坐正了身體,目光注視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樓房與車輛,才發現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縣城。

    只是這會兒我暫時失去了對縣城的興趣,只盼着紅綠燈能夠快一點,好讓我們趕緊把二嬸兒送到醫院救治。

    二叔在後面打電話聯繫着溫洋,讓他打完工以後快點過來縣城醫院。因爲二叔的手機有些漏音,我從他們對話的內容裏聽出,溫洋打工的地方好像就在縣城裏。

    胡天玄保持最快的合法速度,直接將車開到了醫院的大門口,然後交代我進去直接找急診部的醫務人員,他自己得先去找個地方停車。

    我聽從他的話,讓二叔快點把人抱下來,然後自己小跑着在前面替他倆開路,帶着他們直接衝進了醫院急診部大門。

    “醫生!醫生在哪兒?!快來救人啊!”二叔比我熟悉凡人世界的規則,才一踏入急診大門,就已經開始用力大聲喊了起來。

    醫護人員來得很快,轉眼就將叔嬸兒二人團團圍住,同時推來了急救車牀,將二嬸兒擡上去平躺着,然後匆匆推進了旁邊的急救室。

    直到那圍着牀位的簾子被拉上,我和二叔纔是轉身到旁邊的家屬等候區,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耐心等待。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患者家屬們時不時的哭泣大喊讓我心裏一直無法平靜。

    我移動視線環視了周圍一圈,原來這到處都是冰冷的白牆、與家屬們充滿悲痛神情的地方,就是塵世裏的醫院。

    以前我媽生了病,都不捨得花錢來這裏看醫生。我還以爲這裏是什麼金貴的地方,原來所有人在這兒都一樣,都得爲生老病死低頭。

    “曉貓兒,你嬸兒今天不都還好好兒的嗎,怎麼就突然發神經一樣的跑出去,還弄成了這副模樣?”二叔雖然心急,但也努力剋制着情緒,放緩了語氣後纔是好生向我詢問。

    二嬸兒中邪是出乎意料的事兒,但終究是我把她追丟了,才讓她傷成了現在這樣,所以這事兒說到底我還是撇不了干係。

    我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望着地面,不敢看二叔的眼睛:“對不起……我明知道二嬸兒不對勁兒,還是沒能追上她,導致她被那個風水師控制了神智,還傷成了這樣……”

    “風水師?你是說那個殺千刀的?”

    我點點頭,一想到二嬸兒在林子裏的模樣,心裏就隱隱發怵。

    “哎喲……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二叔有些發狂地抓着自己頭髮,顯然心態已經崩了:“我們都是普通人,過着最普通的日子,爲什麼要我們陷入這些莫名其妙的詭異事情裏面?爲什麼……”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從我小時候到現在,溫家怎麼就一直離不開這些莫名其妙的詭事。

    望着彎腰抱頭看着地面發愁的二叔,我一時間舌根發苦,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婦女的家屬呢!”

    急診室牀位的簾子拉開了,護士推着二嬸兒往住外走,醫生拿着個記錄本正在尋找我們。

    “在這兒在這兒!”二叔連忙起身,迎向了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

    我跟在他身後趕過去,一起聽着醫生的話。

    “患者身上有多處磕傷劃傷的痕跡,應該是扭傷了腳踝,導致失足從高處滾落到低處,被環境造成的傷害。另外她肺部有些積水,應該是跌到了河裏,掙扎的時候嗆到了水。而她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爲頭部受到了撞擊,導致了腦震盪以及深度昏迷……”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短短時間內二嬸兒竟然受了這麼多傷!

    “總之她的情況需要住院觀察,讓一個家屬先陪她轉入病房,然後另一個去給她繳費辦手續吧。”

    二叔的神色忽然一變,不着痕跡的摸了摸口袋,輕聲詢問醫生:“繳費……需要多少錢?”

    “喏,單子上寫着呢。趕緊去吧,我先去處理別的患者了。”醫生把繳費單之類的東西塞到了二叔手裏,急匆匆的投入到了下一位患者的救治當中。

    我看着二叔擰成“川”字的眉毛,頓時明白了他的煩惱。

    正想問問他需要多少錢,我好去替他想辦法。這時忽然一隻指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從一旁伸到我們面前,直接拿過了二叔手裏的賬單。

    “我去繳費,你們都去病房等着。”胡天玄低沉動聽的嗓音突然響起,臨走前又頓住腳步,側過如玉無暇的臉,目光沉靜的對我說:“尤其是你,不要在醫院亂跑。”

    我點頭以示明白,目送着胡天玄的背影逐漸沒入人羣。

    另一頭帶路的護士已經在催了,我趕緊跟二叔一起推着牀車,走出了人滿爲患的急診部。

    二嬸兒的病房裏有兩張牀,好在隔壁牀位還是空的,這樣一來暫時無人打擾,養傷也能安靜些。

    二叔沉默無言的坐在凳子上,守着二嬸兒連視線都不曾移開。

    不出一會兒,一縷松香穿過了消毒水的氣味兒,微不可察的混入了空氣裏。我轉頭朝門外一看,胡天玄丰姿如玉的身影從容的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瘦黃的少年,他站在身姿修長的胡天玄旁邊,對比之下個頭越是顯得瘦小。

    “爸!媽她怎麼樣了?!”溫洋一來就着急的越過了我和胡天玄,徑直走到牀邊詢問他母親的情況。

    他們父子二人神色擔憂的談着話,我和胡天玄默默地站在隔壁空牀旁,默契的緘默不言。

    大概是二嬸兒的情況穩定了,我心裏的石頭也放了下來,我忽然低頭悄悄打了個呵欠,那股睏倦疲憊的感覺再一次涌了上來。

    胡天玄面無波瀾的望了我一眼,忽然輕聲打斷了二叔他們的談話:“事主,在山中的時候我已經給你妻子查看過了,她身上沒有殘留的煞氣,只是被人做法暫時迷了心神,因此操控不了身體,從而跌倒受了傷。現在你先讓她在醫院修養,改日我給她從廟裏帶一個護身符過來,此符能驅邪僻煞,佑其不受邪祟入侵。”

    “好,謝謝仙家,謝謝您……”二叔站起身,朝着胡天玄連連道謝。

    溫洋跟胡天玄一起過來的,或許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這會兒也在跟着二叔道謝,之後突然對他說到:“對了,我媽住院的錢先算我向您借的,等過兩天發了工資,我再取了錢一道還您。”

    胡天玄淡然的看着溫洋,目光平靜的道:“不必了,採兒沒有照顧好事主,這住院的費用就由我來出吧。”

    我有些歉疚的與溫洋對視了一眼,又移開了視線。無聲的站在胡天玄身旁,像個靠着家長收拾爛攤子的孩子。

    “這哪兒成,這事畢竟也不是她的錯……”

    溫洋還想推辭,胡天玄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就這樣吧,不必再推辭。天色已經不早了,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行一步。你們好好休息,明日再見。”

    說着他微微頷首,直接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洋洋,你照顧好叔嬸兒,我明天再來!”

    我跟在胡天玄的身後出了病房,看見他臨走前在病房門上順手貼上了一張符紙,那符紙一接觸牆面就開始淡化,幾秒鐘的時間就完全隱形了。

    “行了,走吧。”他喊了我一聲,重新邁開了腳步。

    我與胡天玄回到了車上,而後他開着車,載着我離開了醫院。

    此時日落月升,夜幕已經悄然降臨。縣城的街道上依舊車來人往,熱鬧繁華無處不在,彷彿將徹夜不息。

    一路上我困得眼皮直打架,但回到碼頭的路程還有個把小時,我見胡天玄也沒說什麼,就乾脆閉眼準備小睡一會兒。

    “到了,下車。”

    我這纔剛閤眼,突然間車就停了。

    胡天玄先解開安全帶自己下了車,然後繞到了我這邊,替我拉開了車門:“別睡了,下車。”

    我揉了揉眼,強撐着提起了神,然後解開安全帶慢悠悠的下了車,有些蒙圈的擡起頭往前看。

    只見前方燈火通明,高樓金碧輝煌,而那高大華麗的大門上,正用霓虹燈展示着幾個大字:“碧華大酒店”。

    我忽然一怔,意識頓時清醒了一大半!看着一旁把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的胡天玄,我疑惑的問到:“仙哥,我們今天不回山?”

    胡天玄整理了一下襯衣的領子,側過頭來,目光淡然的道:“太晚了,今天就先在這兒休息一夜吧。”

    說罷,他邁開修長的雙腿,神色自若的走向了酒店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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