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66章 :槐樹人家
    日升霞光漸燦,山林露水未稀。

    難得一夜酣然飽眠,身上還帶着一股散漫的慵懶勁兒。

    我閉着眼,正想翻身伸個懶腰……等等,我的身子怎麼動不了?!

    腰間似乎搭着什麼東西,將我圈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絲絲溫度透過布料傳到肌膚上,讓我僅剩的睏意瞬間煙消雲散!

    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只見胡天玄那張勝似美玉精琢的面龐頓時映入眼簾!

    大腦飛速的翻找關於昨夜的記憶,可似乎所有的一切就停留在了我進門之後!?而爲什麼眼前之人與我睡在一起,根本絲毫記不起來!

    眼前的胡天玄安靜地側臥在我身旁,輕闔着他風華無雙的眼。他的睫毛纖長濃密帶着微微卷翹的弧度,似在邀請翩翩嵐蝶前來悄然停歇。

    從前我雖見過仙哥在樓闕陽臺上小憩的模樣,但卻只是站在圓窗之前隔着距離靜靜地觀賞。如今仙哥忽然這麼近的躺在我面前,倒還是這多年來的頭一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僵着身子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看他還未甦醒,便情不自禁地用目悄悄光描摹他的面龐。

    他熟睡時神色鬆散柔和,給那清冷無塵的眉眼平添了幾分溫潤。視線越過他高挺的鼻子與緋薄的脣,再順着完美的下巴,一直靜靜滑到微敞的衣襟……

    我以睛爲筆,輕繪慢描,將他這難得見到的模樣,通通印在心底。

    許是離得太近,他的呼吸均勻地輕灑在我臉上,而我們蓋着的這牀鬆軟棉被,此時沾滿了他身上好聞的松木清香。

    我這才驚覺自己竟與他徹夜共棲一枕,而他修長有力的胳膊正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上,單手將我輕輕圈在他的懷裏!

    “砰砰砰……”心裏的那隻小鹿開始按捺不住的跳動,直撞着我的心尖兒顫動不已!

    許是我的心跳在靜若無人的室內顯得異常聒噪,面前這丰姿如玉的人忽然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盛滿星斗的眼眸!

    我的目光像個小偷似的,猝不及防的就這樣被他捉住!我驚得呼吸一頓,條件反射的匆匆閉上了眼!

    “看了這麼久,這會兒才知道裝睡?”胡天玄嗓音沉沉,帶着幾分剛甦醒的慵懶。

    我愣了愣,只好老老實實睜開眸子,擡起臉來訕訕地望着他笑:“仙、仙哥……你怎麼會睡在這裏……”

    胡天玄輕扇眼睫,目光無波無瀾:“你以爲我想麼?不如先看看你的手放在哪兒?”

    我一頭霧水的看向自己的雙手,只見自己的手正放在他的胸膛上,手裏還緊緊拽着他的衣服!而那白色的絲質睡衣已然皺巴巴的一片,眼看都快給我抓成梅乾菜了!

    “呀!我我我……我這是……”我嚇得趕緊鬆開手,紅着臉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可無奈半天想不起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麼,更找不出能用來解釋的半個理由!

    胡天玄一個翻身率先坐起來,下牀後一邊去找日常衣物,一邊淡然的對我道:“無礙。昨日你陰邪寒氣入體,後來發了高燒,我替你將邪氣驅散後你有些怕冷,就一直抓着我不讓走。”

    原來是這樣?

    我正欲長吁一口氣,但轉眼間想起了昨日那扇斑駁的紅門,與屋中所見的一切!當即從牀-上彈起身子,不等他問我便瞠目結舌的道:“仙哥!這客棧的後院裏有鬼!老闆娘她她她……”

    那詭豔的畫面,在我腦海裏宛若場景再現,但話到了嘴邊,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胡天玄流轉美目無聲掃了我一眼,繼續垂眸在行李箱裏翻找衣服:“先起牀洗漱吧,其他事情,我們下樓見到她再說。”

    我朝他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然後調整好心態,與他一同下了樓。

    只是我倆這還沒走到大廳,突然聽到那頭傳來玄塵子有些氣惱的聲音:“你這女人真是無良奸商!我就說這客棧怎麼透着些許古怪,原來你是幹這種生意的!”

    聽到這話我神色一驚,想着難不成師父他們已經知道了?!

    “這種生意咋了?我不是讓你們別去後院嗎,是你們自己偏要去的,怪我嘍!”老闆娘說話的語氣理直氣壯,聲音還挺洪亮,看樣子精神頭也挺足!

    “發生了何事?”胡天玄帶着我走到他們身邊,沉着不驚的注視着衆人。

    玄塵子見我們來了,便抱着胳膊一臉不爽的道:“你們來得正好,得虧你昨夜讓我和如雪去查探了一下後院,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五穀壓在瓦下,門框貼了黃符,那一間間掛着白燈籠的,可都是停屍的屋子啊!這老闆娘,她是個開趕屍客棧的!”

    什麼?這是家趕屍客棧?!我驀然想起昨天透過窗外,看到的那些趕屍人正帶着喜神在村裏遊走。難不成老闆娘口中的生意,其實是指喜神打店?

    可要是這樣,昨夜紅門之中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我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面色紅潤,目光有神,就像是昨晚的事兒未曾發生過一樣。

    “那又怎麼了?又沒讓你們跟喜神住一塊兒!”老闆娘今天穿了身黑色的短款旗袍,曼妙的身姿一晃,便繞到了櫃檯後:“再說了,閻嶺村又不是旅遊勝地,這客棧開了不做喜神生意,那我們還有什麼活路?既然你們敢來閻嶺村,難道膽兒還這麼小不成?”

    玄塵子看老闆娘隱瞞了客棧本質,卻還反過來說我們,便狠狠剜了她一眼,氣呼呼的道:“這關膽小啥事兒?是晦氣好嗎!你這個奸商,我就說這破屋子怎麼才三間房也敢稱做客棧!你還說不指望着它賺錢?原來竟是做死人生意的!你那一後院兒的喜神把我徒弟都嚇壞了,你說要怎麼賠償!?”

    “你徒弟?是這個小美女麼?”老闆娘玉臂搭在桌上,身子斜倚着桌邊兒,將那風情款款的鳳眼瞟向了我:“她不是好得很嗎,看起來也不像受了驚嚇的樣子,賠什麼償?”

    她說着視線又落到胡天玄身上,揚起紅脣朝他嫵媚一笑:“帥哥,昨夜睡得好嗎?要是覺得房間不舒服,隨時歡迎你到三樓來。”

    胡天玄目如凜玉,一言不發。絕美的臉上像是起了層霜,站在我身側靜靜地注視着老闆娘。

    老闆娘這一笑,讓我頓時想起了昨天她躺在桌面上的那個模樣!又見她竟然這樣看着胡天玄,忍不住皺着眉把臉一沉,伸手挽住了胡天玄的胳膊:“你說的什麼話!沒看見他身邊有我嗎!放-蕩也得有個度,你這個古怪的女人!”

    昨天胡天玄都說過我們幾人相互是情侶了,雖是做戲而已,但她又不知道真相,怎麼就這樣不識擡舉?

    “呵呵。”老闆娘聽到我罵她,卻出乎意料的沒和我計較,而是自顧自的坐回了櫃檯前,抓起把瓜子兒又嗑了起來:“你們啊,有空在這跟我吵架,還不如先帶那個受驚嚇的出去散散心。白天只要不去門外種了槐樹的人家,其實也沒什麼規矩,隨你們玩兒。”

    “這又是什麼說法?種了槐樹的人家怎麼了?”胡如雪的性子比較溫和,我們跟老闆娘爭執的時候她只是皺着眉靜靜地聽着。這下又聽到奇怪的規矩,便好奇地問了出來。

    老闆娘的眼睛還望着電視,正準備開口答話,胡天玄清冷的聲音卻率先響了起來:“因爲那些地方與這兒一樣,都是趕屍客棧。”

    “你怎麼知道的?”這次是我好奇,忍不住問到。

    胡天玄卻指了指門外,語氣平靜的沉聲解釋:“因爲這家客棧門口,同樣也種着槐樹。”

    我們幾人聞聲轉頭看向大門外,果然一棵茂盛的槐樹,正佇立在人來人往的路邊。

    之後我們四個便轉身走出了客棧,只留下老闆娘帶着幾分媚態的聲音:“別走遠了,記得天黑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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