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124章 :辭別苗寨
    臨了桌旁,一隻手輕輕扶上了椅背,但見胡天玄仍然站着,又不敢擅自先入座,於是也就跟他一樣,隔着一張桌子相對而立。

    我的禮儀教養都是他教導的,他自然明白此時我幹嘛還站着不坐。

    於是率先拉開椅子優雅的坐下來,擡起纖長的睫羽,絕美的眸子微微一動,朝我面前的座椅示意了一個眼神。

    這下我才老老實實的坐下了身,順帶挪了挪離得略遠的木椅。

    房中桌椅不似城裏那般幾番工藝精雕細磨而成,不過是幾塊割據剪裁得平整的原木,打磨平滑後訂裝在一起,連漆都未刷,保留了木材原本的顏色,依稀還可見到淡淡的年輪,乍一下摸上去,觸感還有幾分粗糙。

    “喝湯。”胡天玄交疊着長腿,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着我。

    “噢……”我應了一聲,手肘撐在桌面上,拿起碗中湯匙攪和了一下冒着熱氣的雞湯,而後舀了一勺湊近脣畔吹了吹,送入口中慢慢飲下。

    嗯,鹹淡適宜,還加了苗疆的菌子增鮮,恰好將湯羹的油膩感給緩和了過去。

    昏睡了幾天胃裏空的厲害,接連幾口熱湯入腹,我不禁滿足的發出一聲喟嘆,擡起頭朝面前那人笑了笑,說到:“這樣看來依朵的手藝其實還行,對比我們第一日來這兒時喝的那油茶,簡直不要太美味!”

    “依朵忙,沒空給你煲湯。”胡天玄風輕雲淡的說着,頓了頓,又微微歪着頭,薄脣翕動:“好喝?”

    “當然好喝!可不是依朵煲的,那是誰?”說話間又喝光一勺鮮湯,順帶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

    面前那人目不轉睛的望着我,神色淡然無波:“嗯,你覺得是誰?”.七

    拿着湯匙的手忽然一抖,我瞬間詫異的看向他,試探着反問:“啊!?別別別是仙哥你吧……?”

    “喝你的湯。”丰姿如玉的那人輕扇眼睫,面色平靜如常。

    “噢……”我像個鵪鶉似的埋頭,閉上嘴乖乖喝湯。

    兜了一圈對話又回到原點,但見他神色緩和許多,又加上得知這湯竟是他親手所做,心裏頓時放鬆不少,甚至有些飄飄然起來。

    可這還沒飄多高,不出一會兒,又被他忽如其來的沉聲詢問,一下子拍落在地。

    “那天到底怎麼回事,你又爲何跟那個西域人呆在一起?”

    聞聲我猛地被湯嗆了一下,捂着嘴連續咳了好幾聲!

    但胡天玄不爲所動,依舊靜靜地注視着我。

    我知道這下肯定躲不過他的詢問,只好硬着頭皮將那天怎麼跟着阿朵出去,然後經歷了什麼,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一遍。

    不過我可不敢告訴他薩彌爾是特意跟着我去的幽冥澤,更不敢說我倆本就認識,所以說到那金髮美人的時候,也只是用巧合二字匆匆帶過。

    胡天玄聽罷,好看的眉峯蹙起,眸中眼波微冷:“不是讓你夜裏不要出去麼,爲何就是不聽?還有那個西域人,本是萍水相逢卻甘願捨命救你,先不談他是否有什麼目的,但這下你平白欠了他的人情,可曾想過要如何去還?”

    “這……他也沒讓我還啊……”我撓了撓頭,僵着嘴角乾笑。

    “天下間最不可欠的債,就是人情。”胡天玄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罷了,這事兒我來解決。”

    “噢……”我不敢多說什麼,依着他的性子,點頭就好。

    頓了頓,胡天玄掃了我一眼,又道:“方纔見你與他還挺熟絡,在聊什麼?”

    “沒什麼,就問問我的傷……”

    “嗯。”淡淡的應了聲,他看着我,有些語重心長:“要記得之前我所說過的話,警惕所有接近你的男人,記住了麼?”

    “知道,我記住了。”話音落下,我把碗裏最後一口湯喝完,忽然想起他剛纔提到依朵,便坐直身子發問:“對了,後來依朵和依蘭怎麼樣了?五毒人可有爲難你?”

    “這事兒是依蘭預謀發難在前,又和依朵共同傷人在後。黎蒙長老出於公正,替我們安撫了憤怒的村民,但爲了五毒的顏面,也提出了請我爲他們修復蠱靈神窟的條件。也不是難事,我同意了。”

    胡天玄放下揉着眉心的手,擡起眸子,目光十分平靜:“但依蘭身爲靈蛇聖使,沒有守護好蠱靈神窟和蛇神蠱,又斷了手筋無法再吹奏蠱笛,便被剝奪了聖使的身份和掌管燭幽的權利,罰在聖壇背後的墓地裏守墓,順帶反省思過。至於依朵,她接替了依蘭的位置,成爲了新的靈蛇聖使。交接儀式昨日剛過,她在忙於培養新的蛇蠱。”

    這個結果雖不出所料,但聽後還是不禁微微一愣。

    畢竟依朵有多憎惡燭幽,那日在場的人比誰都清楚。這下她迫於無奈繼承了這隻曾帶有神力的蟲笛,在外人看來似乎很光鮮,實則無疑只是將那“詛咒”完全抗在了自己的身上,延續飼養那些幽藍蠱蝶的痛苦罷了。

    “我們會去尋找那顆蛇目,爲她解除燭幽的詛咒,對吧?”心裏莫名有些沉重,忍不住望着面前那人問到。

    胡天玄淡然不驚的頷首,嗓音低沉:“嗯。明日就離開苗疆,出發東海。”

    話音剛落,門外走進兩個身影。

    玄塵子意氣風發的臉龐神色清爽,一邊跟在胡如雪的身後進屋,一邊語氣埋怨的說到:“老狐狸你也太急了吧,如雪和小採都纔剛剛好轉,還沒歇息夠呢,就着急啓程帶着她們四處奔波。”

    胡天玄面無表情的坐在原處,懶得轉頭看他:“蛇目及養屍人的下落都未曾具體明確,到了東海一帶還得查尋一番。早些過去落腳,她們在那邊一樣也能歇息。”

    胡如雪中了眠蠱剛醒,精神看起來懨懨的,聞聲溫和一笑,站在胡天玄身邊說到:“我沒事的天玄哥哥,反正這處我也不想呆了,相信小採也一樣,是吧?”

    “啊?”我看了她一眼,趕緊點頭:“是有些不想呆了……不如就聽仙哥的,明日便走。”

    玄塵子見狀也沒話說,只好插着胳膊,無奈附和:“得得得,聽他的聽他的。”

    ……

    當晚我們幾人將欲要離開之事告知了黎蒙長老,併爲他這幾日對我們的照拂表示真切的感謝。

    胡天玄拿出一個掌心大的玉盒,將其遞給了長老:“這是謝禮,也算是補償。”

    黎蒙長老打開盒子看了一眼,渾濁的雙目露出驚訝的神態:“這、這是一種極爲難尋的蠱胚,極有靈性!這等稀奇之物,不知仙家是從何得來的?”

    “百年前替人看事,從事主身上得來,想着終有一日或許用得上,便暫且留下了。如今贈予五毒,也算是物盡其用。”

    胡天玄說得淡然,黎蒙長老卻激動不已,顫抖着蒼老的手,捧着那盒子連聲說着五毒的新蠱王有希望了。

    翌日早晨,黎蒙長老讓鄰居給我們做了送別宴。

    不僅菜餚地道豐富,連米酒也醇香可口。

    依朵特意抽空從祭壇回來爲我們辭行,還替長老把之前答應給我的紅葉茶打包好,跟一些曬好的菌子分開裝在兩個袋子中,一起塞進了我的懷裏。

    灰木木說是捨不得依朵,還想多留一陣子,就不跟我們一起走了。

    我知道其實他是躲着他姐姐順便好逃避修行,但也沒戳破,笑着跟他也告了別。

    我們一行人回到停放了好幾天的車上,搖下車窗揮着手,作別了驚心動魄的回憶,與風光綺麗的五毒苗疆。

    一路上大家心情不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我坐在後排位置的中間,挺着腰背一動不動。

    默默轉動眼球掃了一眼左邊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紅衣男子,又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向右邊依窗吹風的金髮美人。

    別問我怎麼回事,我從上車到現在也還沒整明白,這究竟是個啥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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