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裏工藝精湛的吊燈還在亮着,暖色的燈光填滿整個寬敞的房間。
胡天玄背靠軟枕坐在單人沙發上,單手支着額角,似乎是在小憩。
空氣裏都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松木清香,在屋裏淡淡地四處漂浮着,像是晨間落在松枝上的一團雪霧,松木的氣息卷着微涼的霧靄,從薄薄的積雪中徐徐透出來。
清新而淡雅,沉靜而馨香,猶如他本人一樣。
我站在房間的正中央,被這股好聞的香氣團團包圍。
一時間什麼進口沐浴乳什麼高級薰香,轉眼瞬間都成了浮雲。一切香氣在這滿室的松木沉香下,通通都變得俗氣又廉價。
情不自禁用力吸了幾口這奇妙的空氣,任由松木清香鑽入鼻腔,侵入肺腑,最後化作一聲舒適的喟嘆,悄悄脫口而出:“呀……仙哥好香啊。”
沙發上小憩的那人動了動,長睫輕顫幾下,緩緩睜開了眼,嗓音磁性低沉:“洗完了?自己去吹頭髮,別愣着。”
“噢……好的。”我把毛巾從頭上拿下來,拖着毛拖慢悠悠地晃到鏡子前。
吹風機“嗚嗚”的聲音打破房間的安靜,陣陣熱氣拂過面龐掃在髮梢,把我微醺帶着點兒嫣-紅的臉頰,烘得像顆快要熟透的蜜桃兒。
胡天玄見我坐在鏡子前乖乖吹頭髮,自己起身走向衣櫃,拿出一套乾淨的灰色絲綢睡袍,一臉淡然地走進浴室。
我從鏡子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門後,腦海不禁浮現出他襯衣領子微敞,露出的那些許誘-人風光。
臉上的熱度,不知不覺悄然升溫。
我趕緊甩了甩暈乎的腦袋,心想一定是那杯酒太烈了,才讓我今天的腦子不聽使喚,變得格外奇怪。
頭髮吹乾後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柔順,只是仙哥今日洗澡時間有些久,都好一會兒了,也還沒見出來。
我有些困了,一個人躺進鬆軟的被窩裏,嗅着被子上沾染的沉靜松香,聽着浴室裏“嘩嘩”的水聲,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鵝絨棉被似乎被人輕輕掀起一角,接着柔-軟牀墊微微一沉,身側有人躺了下來。
他與我隔着較遠的位置,身上的松木沉香混合沐浴乳的氣味,清清淡淡,格外好聞。
深秋夜涼如水,海邊的風鑽進紗窗,帶着幾分微鹹的涼意,從輕揚的紗簾縫隙下溜進了房間。
牀鋪太寬了,我一個人睡在右側,被子中間空了好大一塊兒地方,冷風總是想方設法似的往裏竄。
夢鄉里我皺着眉,卷着被子拱了拱身子,可惜感受不到絲毫暖意,乾脆把四肢抱在一起,縮成了一團。
身側的人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想着我應該是怕冷了,便不動聲色的把身子往我這邊挪了幾寸。
但兩人還是隔得太遠,被子也依舊灌風。
黑暗中他輕嘆一聲,猶豫片刻,還是把整個人靠了過來。
背部突然感受到了暖源,我抱緊的四肢漸漸展開。
像是冰窖裏忽然升起暖爐,讓渾身發冷幾乎凍僵的人止不住的想要靠近。
背心的位置暖了,渾身也跟着逐漸熱起來。
“唔……”我舒適的翻了個身,乾脆整個人都纏上了那暖烘烘的“爐子”。
“嘖,得寸進尺。”他微微蹙起俊眉,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推了推身旁的粘豆包。
我正睡得酣暢香甜,隱約察覺有人在推我肩膀,還以爲是有人想搶我的爐子,趕緊手腳並用把懷中“暖爐”抱緊了幾分,皺着臉嘟囔:“別、別動我的東西……”
“……你的,什麼?”聲音太小,胡天玄沒聽清,也就隨口問了一句。
低沉輕柔的嗓音,帶着些無奈又疑惑的語氣,若有似無地纏着我的耳朵,惹得我有些心癢。
但又生怕是誰爲了蠱惑我,好來騙我的東西,於是露出自以爲“兇狠”的神色,夢裏頭嘀嘟着:“別跟我說話……你這小賊……”
“小……”賊?
自己像個粘豆包一樣抱着人揩油,還敢說別人是賊?
胡天玄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一時無語至極。
……
海浪卷着泡沫涌上沙灘,一層又一層,相互推搡簇擁,拍打出陣陣巧妙的天然節拍。
睜開惺忪睡眼時,枕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伸手摸了摸那人躺過的地方,除了留有淡淡餘香之外,溫度已經變得冰冰冷冷。
我怔了片刻,反應過來仙哥向來習慣早起,現在他應該是在樓下吧。
剛從牀上爬起來,頓時被一陣頭疼腦脹刺激得倒吸一口涼氣,手腕一軟,人又跌回了棉被裏。
“嘶……怎麼這麼疼……”我揉着太陽穴,感覺頭都要炸開了!
難不成真的被仙哥說中了?喝了酒洗頭,第二天必定會頭疼?
但我昨天似乎還跟他誇下了海口,說誰哭鬧誰是小狗來着……
我可不能讓自己丟這個人,只好強忍着頭痛帶來的不適,磨磨唧唧的去洗漱收拾。
打理妥當後慢悠悠地出了房間,搭着樓梯扶手小心謹慎的下樓。視線從高處往下落,順帶掃了一眼寬敞的別墅客廳。
別墅的視野很好,海邊充裕的陽光肆意穿過落地窗闖入屋內,金燦燦的一片,均勻鋪滿一屋子的地板。
偌大的客廳裏只有楚虞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圈着腿抱着貓,悠閒的看着眼前懸掛式液晶彩電上的綜藝節目。
應該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楚虞回頭看了我一眼,懶散的打招呼:“早。廚房上有醒酒藥和清粥小食,你去看看合不合胃口。”
我擡手擋住照在臉上的陽光,眯眼忍着頭痛,朝他問到:“怎麼只有你一個啊,其他人呢?我仙哥呢?”
楚虞的頭已經轉回去了,他擼着懷裏的貓,眼睛看着電視屏幕回答到:“天玄大人讓我給你捎句話,他出來已久,必須得回一趟折雪山。他還讓你好好兒呆在這兒,等着他回來。”
我微微一愣,心裏難免有些驚訝。但想着仙哥本是狐仙廟的坐鎮神官,哪怕廟中事務暫時有人代他照料,但無論何時,他出於自身的責任,終究還是不能離開折雪山太久。
仙家能御風飛行數千裏,速度也極快,若從東海回去,其實也不遠。但如果要捎上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理解他,便平靜的點點頭,打算先去廚房喫點醒酒藥。
轉身前無意瞥到楚虞懷裏的貓,猛地想起薩彌爾也跟着我們一起在東海!那仙哥這趟回去要是發現貓兒不在,那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