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別墅區終於來電了，而昨日那些燃盡後未曾收走的殘燭依然留在原地，零零星星擺滿整個屋子。
視線掃過一縷稀疏的蠟燭殘煙，彷彿昨日那溫馨浪漫的遊戲場景，依舊曆歷在目。
我沉浸在那些有趣的回憶裏，不禁莞爾一笑，這才哼着小曲轉身走向餐廳。
胡如雪今天起得特別早，天還沒亮透，已經親手給大家做好了早餐。
乳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一鍋海鮮營養粥還冒着騰騰熱氣，盤子裏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和切了刀花兒的德式香-腸，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健康的水果蔬菜沙拉，以及烤好的鮮嫩牛排與培根。
我撐着桌子掃了一眼滿桌美食，忍不住開心地舔了舔嘴角：“今天的早餐怎麼這麼豐富，我真是太有口福了。”
豔鬼在和楚薇旁若無人的相互餵食，聞聲勾脣一笑，說到：“這可是在這屋裏的最後一餐，怎麼也得豐盛一些吧。”
最後一餐？好像確實如此。
玄塵子坐在桌旁打着哈欠，一邊倒着鮮榨的柳橙汁，一邊擡頭看了我一眼：“小採來了啊，坐吧。難得如雪親自下廚，你可得給足面子多喫點。”
胡如雪的廚藝好，我是知道的。以前在折雪山的時候也嘗過她親手做的飯菜，只是機會不多罷了。
“真是辛苦她了，我一定喫到撐。”我笑着給自己盛了碗粥，正巧見薩彌爾走過來，便招呼他坐在我身邊：“阿焱快來，一起喫早飯。”
薩彌爾柔順的金髮微微打着卷兒，那耀眼的顏色像是忽然闖進室內的陽光。他彎着眸子一笑，湛藍的瞳孔就閃爍着一瀾星芒：“大夥兒都起這麼早，真是難得。”在我身旁落了座，他掃了一眼寥無幾人的餐桌，問到：“怎麼只有你們幾人，楚虞和天玄大人他們呢？”
仙哥早就起牀出門了，說是先去海邊查看一下情況。
我正準備開口跟他說，卻被餐廳門口傳來的聲音搶了先。
“天玄哥哥跟小虞去海邊查看水勢了。哦對了，小虞說他有一艘遊艇，可以用來載我們出海。”胡如雪解了圍裙洗乾淨手，把滑落的碎髮別到耳後，笑盈盈的坐到了對面：“你們先喫吧，我給天玄哥哥他倆單獨留出了一份兒，等他們回來我再熱一熱。”
連我都沒想到這一點，她倒是細心周到。
我見她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咬了口荷包蛋，一邊咀嚼，一邊順手給她倒了杯橙汁兒：“如雪姐做了這麼一大桌兒好喫的，真是辛苦了。來來來，你也開動吧。”
她接過橙汁兒放在了一旁，笑着搖搖頭：“你們喫，不用管我。我等天玄哥哥回來，再跟他一起喫。”
又是這種柔和又溫情的神色跟語氣，我恍然想起當時在碧華酒店時，她無意間表現出的行爲言語，也是這樣的熟稔和親暱。
“噢……好。”我乾笑了一下，戳着碗中的荷包蛋，瞬間沒了食慾。
這時，一陣淡淡的松木清香，夾雜着屋外的寒氣，一同涌進了這方不大不小的空間。
我猛然擡頭看向門外，卻見胡如雪已經站起身來笑着迎向門口那丰姿如玉的人，一邊噓寒問暖，一邊接過他臂彎上掛着的外套。
“回來了啊，冷嗎？快坐吧，早餐都還熱着呢。”
“嗯。不冷。”胡天玄淡然的應聲，隨口問到：“昨日你說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些了麼？”
“嗯。那就好。”
兩人交談之間，已經坐到了餐桌旁。
胡天玄習慣性的坐在了我的另一側，見我低着頭不跟他打招呼，美目微斜，朝我看了過來：“不要喫太多，一會兒要是暈船，你的胃可就要難受了。”
我都還沒喫幾口呢，本就沒啥胃口了，他這樣一說，我乾脆擱了筷子，垂着眼角努了努嘴：“嗯，我喫好了。”
薩彌爾掃了一眼我碗裏剩下的粥，還有那個只啃了一口的荷包蛋，微微皺了皺眉：“你都沒喫幾口，這就喫好了？”
“嗯，飽了。”我順手拿起橙汁兒喝了一口，只覺得心裏煩躁得很，想起身離開餐桌，但又礙於顯得沒有禮貌會被某人說教，只好耐下性子，老老實實繼續坐着。
“出去這麼久，海邊情況究竟怎麼樣，你們倒是說說看啊。”玄塵子看着胡如雪給胡天玄盛了一份水果沙拉和牛排，臉色十分不爽，語氣也有些衝。
胡天玄懶得跟他計較，一邊慢條斯理的用餐，一邊淡然不驚的道：“暴雨初歇，海面雖然恢復了平靜，但海浪會比平日裏稍微洶涌一些。正午天色應該就完全放晴了，到時候大家一同搭乘楚虞的遊艇出海，趁着天黑漲潮之前，抓緊時間找到颶冥灣。”
“可咱們是陸生的仙家，天生水性就稍弱，這到了颶冥灣以後，又怎麼辦呢？”胡如雪溫和地說出自己的擔憂，眉眼間神色有些焦慮。
狐族和貓族，確實不通水性，哪怕他們都是仙家，可這要是入了海，也一樣施展不開手腳。
楚虞瞥了一眼正在跟豔鬼膩歪的楚薇，認真的說到：“這倒不必擔憂，鮫人族有一種海藻名爲‘凌波’，若是陸生者將其嚼碎了吞嚥入腹，片刻就能暫時幻化成鮫人形態，入水後也能跟在陸地上一樣呼吸自由。”
“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讓人也能變魚？”平日在廟裏聽慣了稀奇古怪的事蹟，但聽聞海底有這樣神奇的東西，我驚訝之餘，也泛起了濃厚的興趣。
之前還好奇養屍人是怎麼下的深海，這下也算是恍然大悟了。
“沒錯，不過都是時效性的，頂多只能撐十二個時辰。”楚虞說着，喊了一聲楚薇：“我說那誰，你身上帶了凌波海藻吧？要不就趁着現在人齊，給他們每人都發兩株？”
楚薇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呵，你當那是菜市場上的白菜啊，隨便就能拿出一堆？”說着玉手往桌上拂過，桌上便出現了幾個海帶結似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你們分吧。”她把東西往中間一推，看樣子確實沒有更多的了。
我數了數那摞海草，一共是九株。
胡天玄沉思片刻，將海藻逐一分配：“這樣吧，如雪身體不適，乾脆就留在船上等候。至於其他人，你們每人各執兩株凌波海藻，我執一株便可。”
我們除卻胡如雪和楚虞姐弟，加起來一共五個人。胡天玄這樣分配，明顯是打算自己喫這個虧。
我和胡如雪自然是反對的，但他決定的事情很難輕易改變，最後事情也就這樣定下了。
正午的時候太陽高懸，晴光乍破雲層粼粼灑滿海面。
雨後的大海風和日麗，深藍色的海水上浮着層層裹着泡沫的浪花。
我們一行人乘着楚虞的私人遊艇，一同向着東海盡頭的颶冥灣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