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169章 :卦卜兇吉
    灰聞漓的廟裏專門給人占卜兇吉,他在看相和算卦這方面,在五仙中確實是門道精通。

    本來這次從東海回山以後,我以爲那件事情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但經他這麼一提,心裏當即“咯噔”一下,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用力嚥了口唾沫,緊張的看着他說到:“那……那便勞煩聞漓幫我看看了。”

    “嗯。來,先把手給我。”灰聞漓端正坐姿,脊背挺得筆直,將手從攏住的袖口伸出,示意我把手放在他掌心上。

    “好。”我伸長手臂,攤開手掌,掌心朝上伸直五指,方便他給我查看手相。

    灰聞漓接過我的手掌,垂下清澈的眸子細細查看一番,也不過是數秒時間,秀氣的眉峯緩緩皺在了一起。

    這下我更是緊張了,連伸出去的手都跟着有些顫抖:“怎、怎麼了,你怎麼這副神色……”

    灰聞漓沒有做聲,只是鬆開了我的手,接着翻手變出三枚天寶銅錢,一邊單手捏決置於身前,一邊輕動嘴脣無聲念着什麼口訣。

    隨後那三枚天寶銅錢齊齊從桌面立起,開始各自順時針飛速旋轉起來。

    灰聞漓微垂明眸,目光縹緲似是神遊。身後長髮無風輕舞,兩隻袖擺也跟着微微飄動。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見他生得一副青稚少年模樣,平日裏談吐也是溫和有禮,沒想到這算起卦來,竟給人一種仙風道骨、老神在在的感覺。

    黃梨鳶似是對他算卦的模樣見怪不怪,兀自又拿起糕點啃了起來。白芷和白慈都安靜的坐着,不造半點聲響。

    突然“啪”的一聲,三枚銅錢齊齊落於桌上,陰陽兩面各不相同,但顯然卦象已現。

    灰聞漓注視着這三枚銅幣,手指飛速掐算,眉頭蹙起後又散開,隨後雙眸圓睜,竟是一副震驚的模樣。而後沒等我琢磨透徹卦象深意,他卻一拂袖,撤了桌面銅錢。

    他的表情變化被我盡收眼底,我實在坐不住了,擡手輕輕釦了扣桌面,催促道:“聞漓,卦象怎麼說的,你倒是快跟我講講呀!”

    雖說我也在書院學過些許演算占卜,但沒有仙家們的靈力與法術,終歸只是窺得皮毛,無緣天機。

    灰聞漓擡眸注視着我,張脣欲語,但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直到嘗試幾番後連黃梨鳶也開始催他,他纔是重新把手揣回袖口,長嘆一聲,說了八個字:“孤煞難解,唯逢天乙。”

    “啥?這解的什麼卦啊,你說詳細點嘛!”黃梨鳶也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輕輕推了一把灰聞漓,催他趕緊說清楚。

    灰聞漓垂下視線,端起大麥茶淺飲一口,捧着茶杯說到:“此卦陰陽難辨,即爲大凶,也可爲上吉。還是得看個人造化。”

    我是個什麼命格,自己向來清楚。方纔聽他那八個字中提到孤煞,便也猜到了幾分。於是看向灰聞漓,試探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這個命格還會給我帶來劫難,但也不是沒有化解的法子,是嗎?”

    灰聞漓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垂着眸子看着杯中淺黃的茶水,緩緩吐出一句話來:“卦不可算盡,畏天道無常。別問了,自己注意人身安全便是。”

    嘖,什麼意思嘛!明明是他自己要給我算卦,現在算好了,又不肯將卦象說清楚!

    我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把自己哽住,趕緊暗自吁了幾口氣,纔是把氣兒給順了過來。

    白慈察覺到了我心底情緒的波動,一邊輕擡玉手拿起茶壺給我添茶,一邊溫聲細語的笑着說:“沒事兒,小採。那卦啊,說不定他自己都沒解明白呢。”

    灰聞漓倏然擡眸,看向白慈欲要爲自己辯解,但轉念一想,還是閉了嘴。

    我倒是沒有不高興,只是好奇心過重罷了。既然灰聞漓不肯說,我也不會去逼他。

    眼看天色已沉,夜幕臨了空。我端起大麥茶喝了兩口,便起身與她們道別。

    回幽篁殿的路上我還在想着這件事兒,思來想去,硬是捉摸不透後面四個字的意思。

    要不……回去問問仙哥?搞不好他或許知道呢?

    想到這,我加快了腳步。

    折雪山的秋末,向來比凡間的初冬還冷。每年臨了立冬,便會提前開始接連下雪。

    今年倒是個例外,眼看凜冬將至,境內還是一片乾淨晴空。只要仰起頭,便能看到無數星斗綴滿天河,落下星輝混入月色,一同鋪在終年不化的積雪上。

    盈如流水,美不勝收。

    我快步穿過雪竹林,遠遠就瞧見幽篁殿的屋檐下點起了燈籠。越是靠近,燈火越是明亮。

    滿園燭光傾瀉一地,顯然是那個人已經回到家中,又生怕我外出歸來辨不清回家的路,特意給我點燃了指路的燈火。

    我小跑着衝入院子,循着他特有的那抹淡淡松香,轉頭拐向自己的小樓。

    一踏入屋裏,暖爐的熱氣帶着淡淡地薰香迎面撲來,將我冷得有些發僵的臉頰,柔柔地緩了過來。

    “仙哥!”我氣喘吁吁的直奔坐榻,但才走近幾步,忽然又頓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坐榻上臥着的毛團兒,欣喜不已的大叫:“誒?貓兒?!仙哥!你從哪兒把他找回來的?!”

    胡天玄已經沐浴更衣,一頭潑墨長髮不加修飾的隨意披在肩上。他穿着一件單薄的淺綠長衫,衣襬上竹影重重,淡雅閒逸。

    聞聲他倏然擡眸,肩頭披着的外袍徐徐滑落。他白若蔥管的手指撐着額角,眉目無瀾地望着我,薄脣輕啓:“上哪兒去了?既無課業,爲何這個點纔回來。”

    我放慢腳步朝他靠近,老老實實在他面前站直,訕訕地笑道:“沒去哪兒,去妙心殿幫白芷收撿藥材了,不信你可以去問白慈神官。”

    許是嗅到我身上確實有着淡淡的藥香,他沒有再問,隨手將滑落的外袍重新披上,風輕雲淡的回答了我方纔的問題:“貓是自己跑回來的,已經餵過食了。”

    見仙哥神色淡然,也不再追究我晚歸,我偷偷吁了口氣,瞬間放鬆了下來。而後直接往坐榻上一撲,抱起金黃的毛團兒樂,喃喃地笑着道:“貓兒啊貓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胡天玄倒是一臉平靜,見我抱着貓兒不肯撒手,那磁性的嗓音冷不伶仃的道:“噢?你何以見得,這貓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啊……我隨便說說的,這不是怕他摔下山崖,丟了小命嘛……”我與他都明白山中爲了貓兒曾設下過邊緣結界,就是生怕無人看管時這小東西會跌落山崖。我怕他反應過來又起疑心,趕緊藉機岔開話題:“對了仙哥!今日梨鳶與聞漓恰好都在妙心殿小聚,聞漓見我印堂隱有黑氣,便給我算了一卦,說什麼‘天煞難解,唯逢天乙’。這是什麼……”

    “你說什麼?你讓灰聞漓給你算卦了?”我話還沒說完,胡天玄的聲音驀然一沉,像是裹上了一層寒霜。

    我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抱緊懷中貓兒,直視着他小聲嘀咕:“是、是啊……怎麼了仙哥,難道有什麼忌諱嗎?”

    胡天玄目如凜玉,靜靜看了我一會兒,纔是啓脣說到:“我不是與你說過麼,你的命格異於常人,容易招人利用。記住,今後無論是誰,都不要輕易給人看相算卦,聽到了麼?”

    我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壯起膽子又問:“那……那這個卦象是什麼意思啊……”

    胡天玄的目光漸漸變回無波無瀾的模樣,隨後起身拂袖,瀟然轉身往外走。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到門邊,才見他扔下兩個聽不出情緒的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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