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200章 :三清妖道
    一陣晃晃悠悠的感覺,彷彿天地都在浮沉一般。耳側隱約聽到水浪衝打木板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帶着天然自成的節拍。

    我猛地一下睜開眼,後頸的疼痛依舊清晰,連帶着大腦都昏沉渾噩,難受得我不禁皺起了雙眉。

    甩了下迷糊的腦袋,擡眼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方正規整的天際,灰色的沉雲鋪滿夜幕,零零散散的飛雪搖搖而墜,飄璇着落入我身處的這方小小空間。

    這是哪兒?

    正疑惑着,忽然鼻息涌入一陣沉木附有的老舊氣味,我側目一看,發現自己躺在兩塊木板之中。從木板上暗紅的釉漆來看,這或許是……一樽棺材?!

    腦海裏忽然閃過昏迷前看到的一切,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那困陣中寫着“天煞”的棺材裏,臉上血色如潮水般盡退,嚇得不停掙扎着四肢,欲要從棺材裏坐起來!

    “晃啷晃啷”,鐵器碰撞的脆響從手腳處傳來。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四肢腕踝皆被兩指粗的鐵鏈束縛住,而鐵鏈的另一頭穿透了棺材木板,緊緊纏繞在棺材的周圍。

    我心裏又急又怕,但不敢大肆反抗,生怕引來將我桎梏於此的惡人,倒時更是難辦。只好咬緊脣瓣,試圖召喚幽凰劍,若是能將這鐵索劈開,我便能重獲自由。

    說着用被鐵索困住的雙手捏起召劍訣,嘴裏熟稔的念動咒語。可召喚咒試了一遍又一遍,卻絲毫感受不到幽凰劍的氣息!

    薄薄的冷汗蘊滿額角,我轉念一想,開始放棄召喚幽凰劍,改爲念起召喚仙家所用的幫兵決!

    可偏偏事與願違,眼看這又唸了好幾遍,卻依舊與外界產生不了任何的聯繫!

    “別費勁了,這樽棺材是我特意爲你製作的,不僅用的是上好沉香檀木,再加以百年寒鎖約制,還特意刻上了隔絕氣息的陣法。凡是躺在棺材裏的人,無論用盡什麼法子,都無法與外界產生任何聯繫。”

    一個頗爲耳熟的聲音在棺材旁邊響起,我心裏一驚,原來那人未曾離開,甚至一直就守在這樽棺材外頭!

    “你究竟是誰!有本事就現身與我一見!”孤立無助的絕望化作了氣憤,我看不見那人,便躺在棺材裏朝他大吼。

    那人並未急着作答,反而我背下的棺材開始一陣輕晃,接着頭部那邊開始慢慢上升,整個棺材無人催動,便自己就這樣立了起來!

    視線豁然開闊許多,入眼的是一片凜冬裏的蒼黯山河,而自己與這口黝黑的棺材,正位於一艘單薄的小船上。

    船頭吊着一盞昏黃的油燈,燈下坐着一個身形蒼勁的男人。

    他身着一身老舊的灰色道袍,頭上戴着一頂斗笠,正背對着我,看着船頭駛向的前方。

    “是你!?”此刻已經幾乎驗證了我先前的猜想,胸膛心跳很快,但我的語氣卻出奇的冷靜:“害我溫家人、還把我媽煉成屍煞的,是不是你!”

    設了這麼大個局來捉我的人,除了那個養屍人,還能是誰?

    如今回首細想,什麼千鬼拜月,屍王娶親,所有的事情皆是他的障眼法罷了。

    他先前在閻嶺村設局,是燒了滿林子的木靈來攝取力量,好用來啓動那畫中觀宇的幻術陣法。而這次不過故技重施,先將屍王請入縣城,利用千鬼拜月產生的陰煞之氣來啓動陣法,再靠屍王來拖住仙哥,之後串通我的親姑姑演戲,就這樣一步步引我入局,最終落入他特意設好的完美陷阱。

    男人聞言也不辯解,低笑一聲,側過身來,隔着斗笠的垂紗看向我:“我該說你聰明,還是笨呢?”見我滿臉憎惡的看着他,他又接着道:“白日裏明明發覺那個屋子有問題,卻又如此輕視。明明自身難顧,還非要念着親情去救你那姑姑。可又何曾知曉人心難測,你那姑姑,是否又真的把你當做親人?”

    我確實萬萬沒有料到,近日對我表現得憐愛關切的姑姑,會在那麼緊要的關頭選擇出賣我。

    此刻的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臉色難堪,卻忍着心中失落,倔強地爭辯:“無論她待我如何,畢竟她都是我的長輩。她可以辜負我,我卻不能放任她不管。若人人都與你一樣冷血無義,這人間哪還有人情可念,哪還有正道可言?”

    “正道?你跟我提正道?!”男人莫名動怒,一把扯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斯文沉穩的面龐,只是眼裏滿是陰戾:“我最恨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之人,總是以冠冕彷徨的理由來自詡善人!表面上好像做盡好事就高人一等,實則你們就是爲了一己私慾,以幫助無能之人,來圖個面子好看!”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我想起他對溫家做的事情就發恨,見他吼人,更是怒火中燒:“若爲人處世不分善惡,非得人人都得像你一樣做盡壞事,那世間根本黑白顛倒,跟陰曹煉獄有什麼兩樣!”

    “你!”男人胸膛起伏,轉眼手中蘊滿靈力,狠狠地一掌劈向我!

    我心中一怵,卻怒睜着眼直視他,抿緊下脣,死扛着不躲!

    “轟”的一聲,掌風擦着棺材落入水中,船邊頓時水花四濺,驚起兩米高的浪潮。

    我看着他周身泛起絲絲縷縷黑氣,滿目錯愕的道:“你……你是什麼怪物?明明肉體凡胎,卻有靈力和法術!?”

    男人滿身戾氣站在船頭,眯着眼,目光歹毒的看着我:“怪物?呵,若我是怪物,那你師父玄塵子又是什麼?妖物麼?”

    “我師父?你認識我師父?!”我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道袍,忽然間明白了什麼,連忙追問道:“莫非你也是三清觀的道士?”

    “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三清觀!”養屍人又一掌風落下,剛平靜的湖面再次驚起波瀾。

    我已經不再害怕,反而越發想要弄清其中緣由,便緊盯着他,試圖透過他的眼睛探知他心底所想:“怎麼不能提?難道你與三清觀有仇,或是與我師父玄塵子有怨?”

    養屍人目光越來越冷,隱隱透出一股殺氣:“你要是再提此人的名字或是三清觀,信不信,我讓你永遠閉上這張嘴。”

    看他的反應,我隱約能確定他一定與我師父有什麼過節,甚至不排除,他確實曾是三清觀的人。

    只是不明白,若是如此,爲何我師父與他交手數次,卻沒有認出他來?而他作爲凡人,身上那些力量又是從何而來的?

    我見他是真的動了殺念,便忍退一步,轉了個話題:“我姑姑家的三清銅像,是你供養的吧……姑父?”

    沒錯,他正是我姑姑的男人,那個她癡戀着,卻又不能真正佔有的男人。

    這次他勝券在握,甚至不屑任何僞裝。先前只覺得他的聲音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但在男人摘下斗笠的那一刻,我已經將所有震驚都在心裏悄然消化。

    難怪我媽離世後,他還能在溫家作梗;難怪養屍人能在縣城佈下此局,卻不引起我們的懷疑。

    一切都是因爲他有我小姑這個癡心人在從中幫襯,從而掌握了溫家這些年的動態,甚至洞悉其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包括我拜了玄塵子爲師,再被送到折雪山寄養。甚至連二叔家的局,也是他爲了騙我下山精心而設。

    只是我不懂,他大費周章這麼多年,甚至不惜與仙家作對,爲的究竟是什麼?

    養屍人冷笑一聲,一步步朝我逼近,直到站在棺材前與我面對着面,語氣與眼色一樣陰沉:“是我供養的又如何?什麼三清正道,都是虛僞的東西。我偏要以葷腥爲供,要他們與我一樣墮入永無輪迴的罪惡之道!”

    “瘋子,你真是瘋子!三清觀出了你這樣的妖道,真是有辱門風!”我壓抑着眼中恨意,鐵鏈隨着雙手的顫抖“晃啷”響個不停。

    男人猛地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面目越發猙獰:“我現在不要你的命,是因爲我還得靠你去完成大業。我勸你不要牙尖嘴利繼續激怒我,否則……我讓你死得跟你那母親一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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