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只見那矮桌前坐了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闊袍廣袖,頗有些魏晉之風。

    那男子面目柔和,讓人望之心生親近之意。

    “文先生!”

    鍾林不敢怠慢半分,趕緊上前拱手作揖道。

    “鍾管事不必多禮,今日我過來,是想跟鍾管事商量些事情。”

    文先生開門見山,招呼鍾林落座。

    鍾林心中一凜,神情也肅穆起來。

    “有事文先生只管吩咐,鍾林必全力配合。”

    “鍾管事嚴重了,都是爲將軍府做事,何該互幫互助纔對!”

    文先生見鍾林沉穩的模樣,倒是不由的點了點頭。

    當下說明了來意。

    “文先生是說,那大元極有可能攻打平饒城?!”

    鍾林臉色蒼白,有些膽戰心驚。

    “先前將軍離城時就有預判,當時只是猜測,但前日有飛鴿傳書過來,我軍的斥候覺察出大元的異動,查探出有一股兵力正朝遼山山脈進擊,但此時截殺已經晚了,好在將軍臨行前做了些準備,到時只需緊閉城門,堅持幾日,將軍必有辦法回來解救平饒城。”

    文先生頓了頓,抿了一口茶水。

    看着對面鍾林惴惴不安的模樣,忙安撫他道:“鍾管事不必如此擔憂,將軍從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說會保平饒城平安,就一定會做到,如今咱們要做的就是按將軍的吩咐,守好平饒城。”

    鍾林聞言想起自家將軍,心裏不由的一定。

    當下想起剛剛自己的樣子有些羞愧,:“文先生說的對,是我浮躁了,不知文先生需要我做什麼?!”

    他不過是難民營的一個小管事,這種守城的大事無論如何也論不到他頭上吧。

    “估算着閉城的時間,最多三五日,這幾日我希望鍾管事……”

    文先生輕聲低語一番,鍾林卻是越聽越心驚。

    “這樣可行嗎?!”

    “那領兵穿過遼山山脈直逼平饒城而來的,應該是拓跋浚的侄子拓跋鋒,據說頗有其叔父之風,假以時日畢定青出於藍,此子比起拓跋浚來說心思更堅韌,同時疑心也更重,他們的探子遍佈平饒城,甚至我們的人截獲過一封飛鴿傳書,正是來自難民營的!你只管按我說的做,成不成過幾日自見分曉!”

    文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讓鍾林松了一口氣。

    別的不說,文先生的謀略見識,他卻是十分崇信的。

    當下抱拳道:“鍾某必定全力配合,不辜負文先生所託。”

    又想到剛文先生說的,難民營有探子,當下也是心裏一凜,但轉念一想,這難民營魚龍混雜,有一兩個身份不明的暗探也不足爲奇。

    這大元的探子無孔不入,還真是讓人大意不得。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鍾林就送文先生出了難民營。

    回來就碰上了要出門的趙四。

    “鍾兄,這是?!”

    趙四看着那氣質不凡的中年人上了馬車,當下眼神閃爍着,張口詢問道。

    鍾林本想直說是將軍府的軍師文先生,但當下想起文先生的交代,隻眼神一閃,含糊的說了一句是自己的朋友,就敷衍過去。

    他撒謊!

    趙四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對這個舊友也是相當瞭解,只是這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嗎?值得他撒謊敷衍自己!

    還是說,這平饒城有什麼變故?!

    少將軍的兵馬已經快要走出遼山山脈了,難不成是被發現了不成?!

    長久的探子生涯讓趙四對局勢十分敏銳,只是從舊友的一個推脫之詞就想到了許多。

    心裏的懷疑也如燎原之火一般,越來越旺盛。

    “我要去忙了,趙兄請自便啊!”

    鍾林心裏裝着事兒,當下急匆匆的跟趙四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看着鍾林離去的背影,趙四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不行,這兩日得好好盯着鍾林纔行。

    到了晚上,趙四正翻來覆去的想着如今的局勢,就被外頭輕微的動靜吵醒了。

    他向來比常人敏銳,在黑暗裏聽了一會兒,覺得那動靜連綿不絕,而且彷彿是很多人在一般,當下就躺不住了。

    悄無聲息的起了身,偷偷出了屋子。

    到了那發出動靜的地方,當下一看,立馬汗毛直立。

    二三十個兵丁在夜色的掩蓋下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在往難民營最靠後的倉庫裏運送東西。

    明明人數不少,但卻是悄無聲息,動作也是竭盡全力的放到最輕,這麼一羣人在大半夜裏靜悄悄的行動着,猛地看過去,可不是讓人毛骨悚然。

    趙四越發好奇了,難不成這難民營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當下仗着着自己身手敏捷,又悄無聲息的往前頭湊了湊。

    平饒城深秋的風已經帶了絲凜冬的刺骨,趙四毫不覺得冷,只一顆心“砰砰”跳的厲害。

    迎面撲來的秋風毫不客氣的撲打着他的身軀,帶着一股硫磺味。

    硫磺?!

    趙四眉頭一皺,用力的又嗅了嗅。

    的確是硫磺,這一認知讓他心頭大震。

    這硫磺向來是製作火器用的,像那久負盛名的炸雷,聽說威力驚人,只要一顆就能死傷無數。

    只是這製作炸雷的方法卻是並不普及,如今只有隔了千萬裏的圖蘭族人會製作。

    那圖蘭族居於深山,向來與世無爭,若是沒人帶領,壓根找不到他們的所在,所以雖然炸雷威名遠揚,也有人見識過它的威力,但卻沒有流傳出來。

    只聽那見識過的人說過,那炸雷氣勢恢宏,炸後餘留經久不散的硫磺味,這才使人猜測那炸雷裏放的有硫磺。

    但肯定不止這一種,先前自家大帥也派人去圖蘭族打探過,可惜無功而返,也不死心命人研製過,也是徒勞無功。

    如今突然聞到硫磺味,趙四也是心驚不已。

    難不成這大慶已經找到了炸雷的製作方法?!

    還是,這裏面的根本就是炸雷?!

    想到這裏,趙四出了一身冷汗。

    夜風一吹,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又聯想到白日裏那不明身份的來客,鍾林含糊不清的態度,趙四瞬間一陣駭然。

    難不成他們兵分兩路,攻打平饒城的事兒已經暴露了?!

    所以狄將軍敢放心的去邊境,是因爲平饒城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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