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雪花不時落在兩人肩上頭上,唐果兒看着眼前一臉不捨的男人,只覺得每一次離別都讓她煎熬的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唐果兒按耐住內心的不捨,一臉輕笑道,想起前世聽過的話,張口說道。
“咱們這算不算共白頭了?!”
唐果兒調笑道。
狄青只覺得內心一震,眼裏心裏卻是唐果兒笑魘如花般的臉。
當下只覺得心裏悸動不已,輕柔的把唐果兒按進懷裏:“算!但又不算!我要的共白頭,不止如此!”
他的呼吸清淺有力,在唐果兒耳邊響起,振聾發聵一般,讓她整個心都震顫起來。
順勢把眼前高大的身軀抱的更緊了些,悶聲悶氣的胡亂點了點頭,只覺得鼻頭髮酸,眼眶發紅。
唐果兒覺得自己越發矯情了,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分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一般。
當下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手,見雪飄的更緊密了些,生恐一會兒下大了,路上溼滑,就趕緊催促他回去。
好不容易送了狄青走,唐果兒整理了一番心情這纔回了屋。
那知道兩人濃情蜜意的離別會落到別人眼裏。
此時躲在暗處的桑春妮看着眼前依依不捨的兩人,心裏的滔天恨意只差沒把她焚燒的理智全無。
凍僵了的身子,身體上的疼痛,都比不上她如今心裏的痛苦。
今日在唐果兒鋪子門口時,看事情敗露,她就提前偷溜了。
想到唐果兒說的報了衙門,當下心裏更是提心吊膽起來,偷偷回了趟難民營,揹着人把自己的細軟收拾了一番,就又偷跑了出來。
果然到了下午,就看到滿街搜尋的衙役,也是讓她膽戰心驚。
疑心是不是自己毒殺人的事兒被發現了,不然只是教唆訛人的事兒,哪裏值當如此大動干戈。
如今倒是進退兩難了,憑着求生的本能,她偷偷回了自己相對熟悉的街巷,剛好是她小宅子的附近。
那宅子還在修繕,平日裏工匠不少,那宅子裏有個小菜窖,桑春妮趁人不注意,就偷溜了回去,躲在了菜窖裏。
直到天黑,餓得不行了,這纔開了門出來,想找些東西喫。
路過春熙巷時,看門口的燈還亮着,就鬼使神差的偷偷藏了起來,結果就看到了這一幕。
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這一路所有的不甘,憤恨都愈演愈烈,讓她整個人都不得安寧。
雪洋洋灑灑的,沒一會兒,一動不動的她就被裹成了個雪人。
除了露出的一雙眼赤紅着,讓人不能直視。
不知過了多久,唐宅門口的燈也被熄滅了。
桑春妮艱難的直起了身子,蹲麻的雙腿如針扎一般疼痛,渾身更是如墜冰窖般,冷的徹骨。
她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唐宅,轉身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漫天大雪裏!
鵝毛大雪下了一整夜,彷彿一把蘸了白霜的毛筆,肆意揮舞幾下就把世間的所有污垢都掩藏起來。
穿着厚厚棉衣的唐果兒深吸一口清晨清冽空氣,頓時滿心滿肺的清涼。
“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唐果兒忍不住喜上眉梢,若是這雪多來幾場,這大旱就解了,等明年開了春,想必春耕就跟上了。
“是啊,就是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不知會不會凍死人!”
雪景一臉憂心道,若是往年自然是不愁的,平饒城也算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的,這凍死餓死的事兒一般不會發生。
但今年不同,外頭大旱,因爲平饒城的繁華,方圓幾百裏活不下去的百姓都蜂擁而至。
導致難民營裏如今人滿爲患,先前的一日兩餐尚且能喫個水飽,如今卻是水飽都混不上了。
沒辦法,將軍府也難啊。
若不是自己劫的元軍的軍需,只怕如今平饒城也要鬧饑荒了,狄青勢必也要焦頭爛額了。
想到難民營的艱難,唐果兒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下有些意興闌珊。
食不知味的吃了早飯,本想去東城甜水巷看看進度的,但兩個丫鬟說雪太厚了,馬車容易打滑,這纔打消了念頭。
乾脆步行着去難民營旁邊的宅子,看成衣做的如何了。
這離過年越來越近了,如今又下了大雪,天氣一下就寒冷了許多。
若是能做出來一批,等天晴了分東南西北四個城區,擺些攤位來賣,應該不愁賣。
想到這裏,唐果兒就鬥志高昂。
穿的厚厚實實的,又披了件夾棉的斗篷就領着兩人邊賞雪,邊往難民營方向走去。
到了作坊,只見屋裏燒得熱熱的,婦人們一排排的端坐着,都在埋頭苦幹。
“這個屋裏是做絹花的,旁邊這個屋是做成衣的,北城曾老闆哪裏比柳娘子這裏需求量大,如此一來人手有些不湊手,我就做主在難民營裏又招了幾個會女紅的婦人,如今都能上手了!還找了個會識字算數的姑娘,平日裏幫着記賬。”
李氏侃侃而談,完全不負先前莊戶人家,沒見過世面的瑟縮。
當初唐果兒留了二十兩銀子,一是讓她添置些傢俱,二是讓她維持着作坊的運作!
如今看來,她倒是適應的不錯,把作坊打理的井井有條的。
讓唐果兒這個甩手掌櫃欣慰不已。
“辛苦李嬸子了,若是有什麼搞不定的,儘管來春熙巷找我!今日我過來就是想看看成衣做的怎麼樣了,若是可以,等天晴了咱們就要出攤了!”
唐果兒說了自己的打算,李氏自然無所不從。
這成衣一套手工費可是比絹花多,雖然做的慢些,但因爲人多,倒是已經做出了五六十套了。
花紅柳綠的,各種顏色鮮亮的很,若是擺出去,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肯定都喜歡。
唐果兒滿意的打量着做好的成衣,見針腳也細密的很,顯然是下了功夫了。
“若是人手不夠只管招人,可以招些臨時工,先把這成衣趕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