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湘是先前李嬸子說的招的計數算賬的姑娘。
上次唐果兒見過一次後，知道她是秀才之女，也是從家鄉逃荒出來的。
家裏父親是秀才，但身體孱弱，經過一路逃荒，身體卻是垮了，母親是個老實木訥的婦人，也沒有謀生能力。
下頭還有個七八歲的弟弟，所以到了難民營，這一家的生計就落在了她一個十來歲的姑娘身上。
但她從小就聰明，父親又是秀才，所以讀書算術都不成問題。
倒是讓唐果兒直呼撿了個寶，直接讓她管了作坊的帳目，一個月一兩銀子，包喫包住。
如今一家四口就住在作坊的跨院裏。
譚湘爲此也是越發盡心盡力。
“這麼多啊！”唐果兒看到銅板山還不算，聽到數目纔是吃了一驚。
竟然比自己糧油鋪日收益還高。
“這是毛利潤，還要除去布料，人工費，下來也就一半左右的利潤！”
譚湘卻是十分嚴謹。
“那也不少了！”唐果兒卻是知足常樂，當下心裏美滋滋的。
自己莫不是個做生意的天才？！怎麼做一行賺一行呢。
“難道不是運氣好？！”靈玉質疑道。
那糧油鋪可是全靠自己支撐着。
“你不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唐果兒語重心長道，惹的靈玉嗤之以鼻。
“先把孩子們的工錢算出來，待會兒我親自給他們發！”
唐果兒意氣風發，有這麼好的成績，跟孩子們的努力分不開。
待會兒得好好誇獎勉勵他們一番。
譚湘也不耽擱，算盤打的啪啪響，一邊核算，一邊記錄，沒一會兒，四五十個孩子的工錢就覈算了出來。
唐果兒看着按照自己的指點做的表格，豎排的是名字，橫排的是日期，一眼望去一目瞭然。
十個小隊以組長爲首，額外加了十文。
以此看下去，發現那叫周良的孩子工錢最多，除了額外的十文，還有二百四十七文。
唐果兒對他印象倒是比較深，畢竟當時培訓的時候格外努力，聽說在家鄉時還讀過幾年書。
是個能培養的。
沒錯，唐果兒覺得自己如今是時候培養一些自己的人手了。
不然老是去將軍府借人，時日久了她也不好意思。
畢竟沒成親，也怕別人說閒話。
如今這童子軍裏的孩子，就是她重點關注的對象。
算出來孩子們的工錢，唐果兒就坐到了待客的偏廳裏。
這宅子佔地大，屋子也都寬綽的很。
吃了飯的孩子們都一臉期待的看着唐果兒，眼光掃過她身旁成筐的銅板，個個都熱血沸騰的。
今日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開始，都是證明自我價值的開始。
唐果兒看着下頭高矮不一，臉蛋兒都凍的通紅的孩子們，也是熱血沸騰。
天時地利人和，她這成衣生意是佔了個全，面對這些幫小功臣，她也是感慨不已。
“周良，二百五十七文～”
“張鐵牛，一百七十二文～”
“王鐵蛋兒，一百六十九文～”
唐果兒每喊一聲，下頭的孩子就發出一陣驚呼。
而被叫到的孩子，無不是一臉激動的上前。
周良用自己娘縫製的補丁摞補丁的錢袋子接了銅板，當下腦袋都是懵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了隊伍，心“砰砰”跳的厲害。
下意識的抖抖滿滿當當的錢袋，他不知怎麼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沒一會兒竟然落下淚來。
周良覺得有些狼狽，忙擡起袖子想擦眼淚。
但看到身上嶄新厚實的棉衣，滿心不捨得，最後又放了下去。
看着前頭笑魘如花發工錢的女子，當下滿臉感激。
這樣的熱鬧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把四五十人的銀錢發完。
看着下頭激動不已的孩子們，唐果兒也是心有感觸。
“縣主姐姐，我們能回去了嗎？！我想回去讓我爹孃看看，我不是賠錢貨，我也能掙錢啦～”
下頭一個瘦骨嶙峋，一臉菜色的小姑娘一臉激動道，一雙眼晶瑩剔透的，亮的驚人。
“我也要讓我爹孃看看，我不但會做農活，幹家務，還會掙錢～”
“我也要，我也要～～～”
這句話彷彿得到了全體小姑娘的共鳴似的，十來個小姑娘都嘰嘰喳喳的叫嚷了起來。
不知怎麼的，唐果兒聞言卻是心酸的難受。
這世道，對女子多有不公，而她卻無能無力，若是有一天有了能力，定要致力於提高婦女地位。
讓這花骨朵般的女孩子都能跟男子一般，讀書，識字，做工，活出個人樣來。
雖然知道這個過程很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但總要有這麼個覺悟。
這一刻，先前準備好的勉勵之詞突然有些蒼白無力。
唐果兒叮囑了幾句，就打發孩子們回去了。
井然有序離開的孩子們，出了宅子，就撒開腿跑了起來，沒一會兒，隔壁的難民營就轟動了。
有孩子的人家都是激動不已，怎麼也沒想到，孩子只是出門了一天，就掙回了他們四五日才能掙到的銀錢。
一時間整個難民營都熱鬧開來。
孩子們也都成了功臣，就是那些不拿女兒當回事兒的人家，看到孩子拿回來的銀錢，也難得的緩了臉色，噓寒問暖了幾句，讓小姑娘們都激動不已。
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而此時的唐果兒卻有些意興闌珊。
還沉浸在剛剛那些小姑娘的話裏。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如今不是正在努力嗎，別灰心，一步一步來，我相信你！”
靈玉見不得她沮喪的模樣，當下打氣道。
讓唐果兒心裏感慨不已。
“靈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麼？！”靈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懵道。
“告訴你，有你真好！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逃難路上了，不會有如今的日子，不會有諸多的想法！”
唐果兒認真道。
……
看着突如其來如此認真煽情的主人，靈玉一時間竟然有些不適應，當下扭扭捏捏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