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霽從胸口摸出一張畫像放在桌上:“需要麻煩師兄件事?”
說着把畫像往顧言星那邊移。
“這是……”顧言星接過來展開一看,其上畫着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老叟。
“這人原是我祖父身邊的親信,太傅府大管家王煬,在我祖父出事後,這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禁軍從祖父書房中搜出的一堆罪證,有權進出祖父房間的無非就這麼幾人,我不相信他是無辜的,幫我找到他。”
顧言星覷眼端詳畫中人:“且不說我朝疆域遼闊,二百四十二州皆有可能是其藏匿方向,這萬一逃到契丹西夏那邊,該何從找尋?”
朗霽點點頭:“我甚至想過,這人或許已經被殺了,但總歸是一條希望,一個方向。”
“可有懷疑對象?”
“首先排除的是大皇子恭王,祖父乃其老師,一出事他必遭牽連,聽說現在官家已經有意疏遠他。二來排除的是幾位帝姬,沒有承襲皇位的資格,大概率不會參與皇權爭鬥之事。九皇子年幼,四皇子體弱多病,常年靠名藥續命,最有可能的對象只剩下二皇子,一來他爲皇后所出,二來年齡與大皇子相仿,除掉祖父等於斷了大皇子最有利的臂膀,沒了大皇子這個敵人,他自是皇位的不二人選。”
官家子嗣薄弱,六皇子七皇子年幼病逝,如今只剩四位皇子,大皇子已然及冠,二皇子今年一十八歲,四皇子一十七,九皇子剛滿週歲。
二皇子與九皇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初官家想要將太傅治誅九族的大罪,恰逢九皇子降生,不宜大開殺戒,最終只砍殺本家一十九口人,可謂輕拿輕放。當然這其中多少還有本朝祖訓,不殺文人士大夫的原因……亦或是顧念與大皇子之間的父子情分,這就不得而知了……
“商隊亦需深入縱橫各地,我會交代下去,讓他們多留心探尋。”
“師弟先在此先謝過師兄!”
朗霽真心實意地道謝,隨後又從懷中掏出面值三千兩的銀票:“之前師兄不是問我,要不要入股商隊?這些算是我與陸進的份兒。”
顧言星臉上的感動瞬間就垮了,這些銀票與剛剛朗霽交給他的,連分鋪行號都一樣……
顧言星對着朗霽指指點點:“小滑頭,師父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小滑頭。”
瑤雙安安靜靜趴在顧言星的膝頭玩磨喝樂,朗霽打算回營中一趟,想着今晚也要回來,準備把小姑娘也帶去,誰知朗霽一伸手,小姑娘根本不理會他。
“乖,咱們不理他,師伯帶瑤瑤去玩。”顧言星見朗霽喫癟,甚是痛快。
瑤雙一聽點點頭:“大街,糖葫蘆。”
“好,咱們去買糖葫蘆。”
不得不說他師兄哄女人確實有一套,下至三歲小娃,上至八十歲老太,皆逃不出他的魔爪。
朗霽一把搶過小姑娘,抵着她的額頭哄道:“朝光帶你去騎大馬,要不?”
小姑娘許是還記得大年三十那晚,眼睛忽地閃亮起來:“大馬,走。”
顧言星:“哎?”
朗霽見師兄一臉鬱悶,抱着小姑娘大笑出門去。
朗霽遠遠便看見營房門口,種宜被一個手握彈弓的四五歲小男娃追着打。
“大將軍饒命!小的知錯了!”種宜邊跑邊掐着嗓音喊。
“哈哈哈……看你往哪兒跑!”小男娃吸了吸鼻涕,舉着彈弓對着種宜就是一招。
種宜捂着額角痛呼。
臭小子,下手忒重!
小男娃見打中了,頓時一蹦三尺高,氣勢瞬間高漲,扭頭朝着騎到近前的朗霽舉彈弓,恰好射中馬頭。
馬兒喫疼,前蹄騰空躍起,朗霽一手摟着坐在身前的瑤雙,一手緊拉繮繩,以防摔下馬去。
種宜也是嚇了一跳,拽着小男娃的後領子把他提了起來,對着肥嘟嘟的屁股就是兩巴掌:“胡鬧!”
小男娃立馬掙扎起來:“你敢打我,我要告訴爹爹,小叔打我!”
“你告到你爹那兒,依舊是你捱打信不信!”
“放我下來,我要揍你!”
種宜被氣笑了,這小胖墩掙扎起來力道也不小,怕摔着他,種宜便把他放下來。
誰知這傢伙揉了揉眼睛,對着他的小腿就是一陣猛踢。
朗霽不管他們這邊的混亂場面,低頭看了下小姑娘,擔心她是不是嚇壞了。
卻見小姑娘縮在他懷裏,兩眼睜得大大的,滿臉新奇。
朗霽見小姑奶奶沒被嚇到,跟着放下心來,抱着她下馬。
“這孩子你的?”朗霽問道。
種宜百忙之中回了朗霽一句:“我七哥家大郎,大名師道,小名師極。”
“倒是皮實。”
瑤雙難得見有個跟她一樣矮矮胖胖的小人,興奮地掙着身子從朗霽懷中下來。
“別哭,給你玩。”瑤雙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磨喝樂遞給小男娃。
小孩臉紅紅的,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只見他停下毆打的動作,撇嘴道:“纔沒哭!”
眼睛落在瑤雙遞過來的磨喝樂上,伸手接了過去:“這是什麼?泥娃娃?我是大將軍,可不玩小女孩喜歡的玩意兒!”
一把將磨喝樂塞回瑤雙手中。
朗霽與種宜被他這小大人般的口氣樂得不行。
“我不想跟小叔玩,你陪我吧!”
瑤雙“嗯”了一聲,小男娃這纔去牽她的手。
見兩人慾走,朗霽正要上前阻止,誰知被種宜一把攔下:“小孩子就該跟小孩子玩,整日跟你這條臭大漢做什麼。”隨後又叮囑了小男娃一句,“中兒,只能在軍營裏耍,不許跑出去!”
小男娃頭也不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臭小子!”種宜手又癢起來,想揍他屁股。
“對了,此次你剿匪立功,我跟都監們說了下,給你個隊將噹噹。”
邊關將領多如牛毛,一些無品階的小官小職,高級將領還是有任免權的,無需上報朝廷。
“能領多少兵力?”
朗霽牽着馬,兩人一同慢慢踱步進軍營。
“約莫五十步卒,俸錢每月二貫文,每年給冬夏服各兩套。”
朗霽點點頭表示明白,提起兵力,想到之前與廖恩對打時的那把朽化□□,便將此事跟種宜說了下。
種宜聽完思索一番道:“這個問題確實嚴重,待我向兵馬都監反映,看能不能補充一批新兵器,萬不能讓將士們拿着老舊武器上陣殺敵。”
種宜急匆匆去處理陳舊老化兵器的問題,朗霽正打算去尋那倆小孩,誰知半路被元無異攔了下來。
朗霽一頭霧水:“元兄有事?”
元無異對着朗霽抱拳:“多謝朗兄對小玉施以援手,日後朗兄有需要元某處,定在所不辭。”
“小玉是誰?”
只見從元無異背後探出一個腦袋,一臉不情不願着道:“謝謝你救了我。”
朗霽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不是那日剿匪時,跟在身旁的傢伙,這小子莫不是元兄的弟弟?
“不必言謝,都是軍中弟兄。”隨即想到一事,話鋒一轉,“不知元兄有空可否指點一下我與陸進的箭術?”
元無異不假思索道:“自是可以。”
待傍晚朗霽帶瑤雙回家時,又換來蕙娘一陣嗔怒,白白淨淨被朗霽抱出去,渾身泥污回來,偏生自家師兄還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般瞎起鬨,鬧得朗霽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