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進攻涇原路的另一路西夏大軍遭到渭州軍民頑強抵抗,西夏全軍覆滅!”
朗霽剛踏進主帳便聽到吳革爽朗的笑聲。
聽完這道好消息,朗霽一掃眉目間陰鬱之氣,再聯想烏恆瑞與拓跋乙退兵之舉,也算是對得上號了。
“還有一事,我把軍功給你報了上去,朝廷剛下的調任,你現在已是鄜延路騎軍軍使,補官進義副尉。”
“怎麼回事?”
這進義副尉雖說是從九品的芝麻綠豆小官,但此次城外退敵之戰也就一場小小的守護戰,朗霽能領的軍功並不多。
“升官了還不好?”吳革反問道。
朗霽仍是一臉莫名。
吳革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或許是與鎮戎軍的慘敗相比吧,不管怎麼說,重要的是結果,你就好好當你的騎軍軍使吧。”
“還有,你升任後隊將缺了一名,我打算把跟在你身邊的陸小子給提上來。”
……
吳革一通洗腦,朗霽暈乎乎被他推出了營帳,走到半道卻見小玉急急忙忙跑到跟前,正了正裹在頭上的襆頭:“不好了,陸兄跟劉繼開打起來啦!”
吳革旗下原有三大隊將,除開朗霽與賀英,另一名便是劉繼開。
朗霽瞬間清醒:“在哪?快帶我去!”
二人趕到演武場時,陸進正被劉繼開壓在身下狠揍。
“你他媽就是朗朝光的跟屁蟲!”
“我好歹還有人可以跟,怎地?嫉妒啊!”
“嘴皮子還挺利索!老子撕爛你的嘴!”劉繼開上手扯着陸進的嘴角,直把他扯得高聲叫喚。
朗霽幾步上前提着劉繼開的後領子,一把甩到旁邊,擱置武器的架子被劉繼開撞倒。
一見來人,他渾身的火氣蹭蹭便往上冒,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劉繼開扶着腰站了起來:“好啊!正主終於來了!”
單單忽略其陰鷙的眼神,也是條好漢。
朗霽轉身把陸進扶起來,見其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也裂開一處,正淌着血,頓時來了幾分火氣。
劉繼開緩了痛勁,梗着脖子捏緊拳頭衝向朗霽。
朗霽朝後一仰,躲開他的拳頭,反手推開陸進。
一手握住劉繼開的手腕,令其掙脫不開,一手握拳朝着他的眼鼻狠砸:“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成不成!”每落一拳便勸說一句。
劉繼開左臂橫擋在臉部,阻擋朗霽的進攻,伸出左腿去拌他。
朗霽避開後一腳踢在他的膝彎處。
劉繼開喫疼單膝跪了下來,朗霽掰着他的手往後扯:“好好說話如何?”
劉繼開瞪着朗霽怒道:“好好說話?你冒領我軍功之時,可曾好好問候你爺爺我!”
圍觀的衆人一聽這話,頓時看向朗霽的目光略帶着不屑。
底層士兵最痛恨的就是冒領軍功一事,有的人窮盡一生,或許都無法往上爬一步,更何況是到手的功勞白白被人拿走。
“我什麼時候冒領你的軍功?”
“什麼時候?哈哈哈……有背景可真了不得!何止是我呢!賀英那份也算你頭上了!要不然你能一下子蹦到軍使的位置?我呸!”
噴了朗霽一臉血沫星子。
朗霽閉眼抹掉血沫,起身放開了劉繼開,對於他口中所說之事,朗霽其實僅有四分懷疑,因爲一切過於剛剛好。
吳革眼神閃躲了下,含糊不清道:“許是……許是上面會錯了意吧……”
乾巴巴幾句話,朗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何況這人還是個有前科的。
調任文書已經下來,想改也改不了,此等事情一旦捅大了,實行的可是連坐罪,到時誰都逃脫不開,包括朗霽本人。
站在劉繼開身前,朗霽面無表情道:“此事確實是我不對,你放心,我朗朝光不佔任何人便宜,軍功先欠着,下次立了直接記你頭上,只多不少,此次賞賜也全都給你!”隨後話鋒一轉,“但有一點你記住,有事衝我來!你我之間的事,與旁人無關。”
劉繼開撐着地面起身,冷眼睃着朗霽,輕蔑一笑,扭頭離開。
朗霽射向吳革的眼神兇狠無比:“這就是你所說的驚喜?”
冷哼一聲,朗霽也不與他繼續話語糾纏,架着陸進去尋軍醫周寧。
吳革一揮手,驅趕圍觀看熱鬧的衆人:“散了,都散了,不用操練是吧!要不拉到戰場上溜溜?”
圍觀衆人頓時作鳥獸散,吳革這才嘟囔起來:“不就個軍功嘛,誰還不是這樣過來的,老子當年被人拿了多少,那一隻手都數不過來,這劉小子,真個小氣,小氣!”
“嘶……你倒是輕點,這破手勁,比不上蕙娘半分溫柔。”
朗霽直接把藥扔在桌上:“去,找你蕙娘去,技不如人還怕疼。”
“我倒是想去……”
周寧直接放下手中石杵,撿起桌上的藥罐親自給陸進上藥,“這有戰事受傷,沒有戰事也受傷,你們這些小年輕喲,就是沒把自個身體放心上,打架鬥毆逞匹夫之勇,老咯,可有罪受。”
陸進邊叫喚還能邊回話:“老了那等老了再說,指不定還活不到那歲數呢。”
“吳革說要把你提拔到隊將的位置,你怎麼說?”朗霽撿了張椅子坐下,問他。
“不去!”陸進斬釘截鐵道。
“升了軍職,怎麼不要?”
“一來去了無法跟在你屁股後頭跑,二來我不想看見那個劉繼開,糟心。”
朗霽也覺得人在自己眼下晃悠比較安全,知陸進不是個有野心的,也就不再勸解,忽地想起一事:“可知跟咱進蜉蝣山那十八名戰士的名姓?”
陸進無法點頭,只能從鼻腔哼出一聲。
“你敷完藥把這些人的姓名交代下,我想辦法把他們挖過來,都是有血性的健兒,培養培養假以時日定能獨當一面……”
賀英正好掀了簾帳走了進來:“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你冒領軍功。”
“千人千張嘴,我無法學諸葛武侯舌戰羣儒,由他們說去。”
朗霽倒了杯茶水推到賀英跟前:“這次算我對不住你,領了你那份功勞。”
賀英伸手接下朗霽遞過來的茶杯,無所謂地笑笑:“你以後多送幾個人頭給我就成。”
朗霽一口飲盡杯中茶,就是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
“不過……劉繼開是睚眥必報的性情,往後務必小心此人。”同在軍營久待,對方是怎樣一個人賀英還是喫得透的。
“總歸日後還他軍功,從此兩清。”朗霽毫不在意道。
每個人的心胸氣度格局皆不同,自己不在乎的事並不代表別人亦是如此,朗霽忽略了這個道理,爲他後來沙場征戰埋下莫大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