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就輪到蕭知寒怔住了：“不曾。”
王府裏雖也有幾個老僕，但都很守規矩，不會輕易跟小主人閒話。
“我也不曾。”
雲未弦說着，都是不由輕聲一笑：“雖然這是顯而易見的謊言，但沒有人跟自己說過，還挺失落的。”
蕭知寒略微懂了她的意思：“七師妹這算是在哄我？”
說她那次並非是死了，而只是短暫地化作了天上繁星之一。
“不算哄吧，”雲未弦若有所思道，“也許我的第二世，的確是並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在此刻與我們遙遙對望的另一顆星星之中。”
她這短短一句話中，其實述說了不少隱含的內容，蕭知寒不由轉頭定定看向她，既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雲未弦接着道：“你應是還記得，我去玄陽山莊之前，和你提過的父母一事吧？”
“那便是我死後，經歷的第二世。”
蕭知寒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聽她這一開頭，便知道要說的還有很多，就只是在旁默默聽着，並不隨意插話。
不過因爲那是一個，她都是在成長的十幾年內，才慢慢理解並熟悉的世界。
所以，爲了避免有太多讓他疑惑之處，雲未弦儘量略去了一些不好說明的細節，只是大致說了說，她那並不算漫長的一生。
她這些話乍一聽，像是個精心編織的故事。
但越往下聽，就越是能夠確認，她所說的一切的確是親身經歷。
不僅僅是因爲所見所聞的那些難以編造，更因爲，她說起了曾經喫過喝過之物。
而這一世，雖然借用了原本那位七師妹的身體，但卻並沒有繼承她的記憶。
能在喫食上有着這麼豐富的經歷，只可能是，身爲徹頭徹尾的凡人的第二世了。
雲未弦說到差不多之時，轉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又是默默地將所聽到的一切，都自行消化思考完畢，並未露出什麼疑惑之色，就不由一笑。
“所以，真要說起來，我還挺慶幸那一死。”
“在重新活過來的一百多年裏，都還甚至短暫地忘卻了青蒼山，師尊師叔，以及大師兄他們三個。”
雲未弦舒展開雙腿，撐着屋頂讓身體微微後傾，更爲自在地看着星空：“也是在那時候，我才漸漸想明白，怎麼纔算是爲自己活着。”
儘管是差不多老了纔想通透，可畢竟是以老的姿態又活了二三十年，也差不多是活夠了。
以至於再到這一世，讓她重新撿起修煉，又朝着飛昇而努力，第一念頭就是累。
好在有蕭知寒他們幾個，這一路走來，倒也熱鬧愉快。
蕭知寒看着她這放鬆隨意的姿態，自是能夠明白，她說了這麼一大通話，的確不是在哄他，而是句句發自真心。
而她的這些話，又何嘗不是在說着，不用管前世來生，當下是以什麼模樣活着，便只管就這般接着活下去就好。
就在他略感釋懷，想要說些什麼之時。
雲未弦周身氣息卻是陡然一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先是畫了一道靈符，裹着他落到了下方。
隨即就一揮衣袖飛身而起，手裏握了把劍：“聽夠了就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