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上自行車,再坐三輪車,麪包車,拖拉機,小電驢,又走了很長的一段的距離,大概也就翻了三座山,終於回到了川影,那個他的老婆孩子在的地方。

    這一趟,雖說漲了見識,但也屬實是把他搞麻了。

    在裴陽進了川影校門時,他正在用微信和夏一可聊天。

    走着走着,卻突然有一團柔軟撞進了他的懷裏。

    他本來下意識就要把懷裏的女生推開,但一看,居然是夏一可。

    “你怎麼來了?”裴陽環住了夏一可的腰。

    夏一可笑的很明媚,像是一朵燦爛的太陽花:“我男朋友那麼努力,我肯定要來接接他啊。”

    裴陽也笑了,把夏一可揉進了懷裏:“我很感動,可可。”

    夏一可在他的臂彎裏甜甜的笑着,頭髮散發着好聞的香氣。

    “我這會兒要去剪輯室看看,一起?”在和夏一可溫存了一會兒,裴陽問道。

    “好啊。”夏一可從他的懷裏探出頭。

    裴陽牽住了夏一可的手。

    落日的餘暉像是搖曳的葉子,細細碎碎的灑在兩人的身上,每一次的日落,都是太陽留給天空的溫柔。

    晚霞映着的路上總是愛已瀰漫,浪漫和溫暖早已成了金紅色的霧靄。

    遠處的一對對情侶也和他們一樣,小鹿亂撞。

    裴陽推開了剪輯室的門,裏邊的那種滋味一下讓裴陽也有點難以接受,他用袖子捂住了夏一可的口鼻。

    正在吞雲吐霧的許同看見了兩人,把手中煙給捏了,去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

    “回來了啊。”許同有些尷尬。

    裴陽看見頭髮像是雞窩一樣,一臉油膩,黑眼圈還重得要死的許同,皺了皺眉頭:“你這麼搞,你身體不要了?”

    許同精神十分亢奮的說道:“你這個片子真是拍的絕了,雖然立意有些不夠疾苦,但還是很有希望超越《藍色大門》和《初吻》的。而且現在,全世界幾乎都沒有這種不帶一絲狗血,只是青春的真人片子【1】。你那個教室裏的鏡頭組,還有天台,獨角戲,公交車,包括那些空鏡,都有可能成爲影史經典。就像是《愛樂之城》和《羅馬假日》給我的感覺一樣,那麼的特別。”[《你的名字》一部動漫,也沒有狗血,只有遺憾]

    裴陽無奈的笑了笑:“好吧好吧,我知道我是天才,但你也別太拼了。你只要發揮出你的實力,最佳剪輯有你一份功勞。”

    許同笑着點了點頭,居然沒有反駁。

    夏一可歪着頭也含笑看了看裴陽,雖然她也是相信裴陽的,但還是感覺兩個人在商業互吹。

    “你過來看一下我搞的這種顆粒感,我真的是下了死勁了,這輩子都沒這麼努力過。”許同招呼着裴陽來看自己的努力。

    裴陽聞言便點點頭帶着夏一可湊上去圍觀。

    許同很驕傲的打開了他的成果。

    他在裴陽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顆粒和濾鏡,又改變了一些調色,就使得裴陽之前總是看的不太順眼的感覺消失了,看來許同是真的用上壓箱底的功夫了。

    但看着看着,裴陽便感覺到了不對。

    看着這些有些用力過猛的鏡頭,裴陽便忍不住開始和許同吵起來了。

    夏一可早就鬆開了裴陽的手,她一點都不擔心會吵到打架,畢竟這只是在內容理念上的討論,於是她就託着腮看着兩個大男人開始“吵架”。

    裴陽大聲的指着片子的片段:“你這裏,這裏都有些用力過猛了吧,你要搞得再淡一點。”

    許同則更大聲的反擊:“開玩笑,我就差一幀一幀的磨了,我這有你要的淡的感覺,你自己看看,要用淡的,還能展現鏡頭感嗎?”

    裴陽又揮着手掌說道:“我就是要淡的這種美感,我不要展現鏡頭感,我要美感和代入感。”

    許同拍着掌心:“鏡頭感就是美感,你只有鏡頭感充足,纔會產生美感。”

    裴陽搖着腦袋:“你只有代入感充足才能體現美感,否則你就是放了許多美圖連接起來的ppt,你不是一個情感上的鏈接,我要的是這種心靈上的共通感。”

    許同又大聲地狠狠說道:“咱們是個要參加比賽的商業片,你明白嗎?就這種題材,你不夠殘忍,你美好的時候再美好,你痛苦的時候再痛苦,也沒有人家文藝片病痛死亡來的痛苦,代入感除了給你搞來小衆口碑外,什麼都帶來不了,你評分降低零點幾,但只要還在七上,來的權重遠遠沒有票房高。”

    裴陽卻反駁道:“內核纔是片子的中心,你只有精神內核的豐滿才能更好的得到共融,你的片子纔會變得更好,而不是爲了討好觀衆而故意加強鏡頭感,弱化故事感。”

    許同雖然有些被說服了,但還在嘴硬:“你要想挽回這種損失,就要純靠片子的質量和口碑說話,但你能打包票,片子能上8嗎?”

    裴陽對着許同笑了笑,笑容中帶着天才的那種自信感:“我就是來拍好片子的,雖然現在大環境就是要打壓你,不是特別牛逼,牛逼到天上去的那種,都不能上9,但是我的片子上個8,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老許,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時代變了,國內有欣賞能力的人在變多,崇洋媚外的貴物上不了檯面了,雖然風氣還是以貶謫爲主,但是你要相信我們片子的質量。”

    許同嘆了口氣:“你是導演,終究還是要聽你的。”

    裴陽見許同這麼“識趣”,大佬一般的拍了拍許同的肩膀,“好好幹,陽哥是不會虧待你的。”

    許同氣笑了:“你比我小一輪呢,弟弟。”

    裴陽又傲嬌的說道:“我是導演,我是編劇,我是剪輯師。”

    許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牛皮啊,牛皮牛皮。”

    裴陽得意又放肆的仰天長笑,摟着身邊的川影聖女夏一可得意洋洋的走了。

    而許同則在心中大聲喊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中年窮,待我成爲導神,就是我裝你之日。”

    但事實其實是這樣的,裴陽確實很得意,但他還是“好心”安慰許同道:“沒事,等我片子放映了,大家就知道你調色調的很好了,都會找你調色了,你就更當不了導演了。”

    嗖,《一擊必殺》。

    許同想想自己離導演越來越遠,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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