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落地窗前。

    雀之堯對不請自來的夜清明嗤之以鼻。

    夜清明則換上認真的表情跟他解釋:“我跟你二叔沒有任何不正常的關係,不過,讓林老師暫時回家確實是我提議的。”

    雀之堯厭惡且警惕瞪向她:“你到底是什麼人?”

    夜清明想了想,說:“你可以把我當成……超人?”

    夜叉直接被她這騙術逗笑了:【你當他三歲嗎?】

    果然雀之堯更不高興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她當他十歲。夜清明依舊煞有其事道:“我是沒有電影裏的超人或變形金剛那樣的特異功能,但我腦子裏裝有超人類的芯片,誒你先別急着生氣,這些都是可以驗證的,不信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

    雀之堯脫口就問:“三萬六千七百二十六乘以六萬三千一百三等於幾?”

    這小孩這麼配合還怕他不上當嗎?夜清明在意識當中問夜叉:【答案。】

    夜叉算是明白了,【敢情你是拿我來騙小孩?】

    它的作用也就這些了吧?當然夜清明沒在這時損出口,萬一它撂挑子她得直接破功,所以諂媚道:【你那麼聰明,我能騙得過你嗎?】

    夜叉明顯受用了,給她說了一個答案,她斬釘截鐵轉述給雀之堯,“二十三億一千八百五十一萬二千三百八十。”

    雀之堯想說她瞎編的,但又記不清自己剛纔說了哪兩個數,自然也無法驗證她的答案對不對,一時間進退不得他更想生氣。

    夜清明看穿了他的小窘迫,說道:“你剛纔問的問題是,三萬六千七百二十六乘以六萬三千一百三,你可以拿手機來計算一下,看看是不是我說的那個答案,或者你可以重新問其他問題。”

    雀之堯依舊惱羞成怒,“誰知道你拿什麼鬼把戲來糊弄人!”

    夜清明反過來很認真地問他:“那我問你,你希望自己永遠靠林老師給你守夜嗎?”

    雀之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然後冷聲反問:“所以你是想取代她的位置嗎?這樣就能接近我二叔?”

    “對……”夜清明火上澆油,在他幾乎跳腳時又笑着把話說完,“對了一半,我不想接近你二叔,但我確實想取代她跟你好。”

    “誰想跟你好了?!”雀之堯一臉嫌棄看着她。

    夜清明不以爲然地笑了:“好吧,那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頂多也就還在你家住十天,然後,你就不用任何人,包括我來幫你守夜了。”

    “你騙誰呢!”

    “不信?”夜清明雙臂環胸看向窗外,方纔雀之堯一直盯着看的動物園區,“那我說可以現在帶你去見阿布,你信不信吧?”

    她知道,阿布是雀之堯最心愛的寵物,見阿布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果然雀之堯聽到這個提議瞬間愣了好一會兒才羞惱道:“你知不知道我有什麼問題,還故意說風涼話?”

    興許是壓抑太久了,他說出這話之後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分不清是氣的還是其他,反正察覺到自己情緒快要失控,他乾脆大聲恐嚇她,“你說你是超人,那我告訴你,我是怪物,是真會殺了你的怪物!”

    聽到雀之堯喊出我是怪物的那一刻,雀凜心裏有幾分難受。

    平日看着囂張跋扈的孩子其實特別聽他的話,他讓他不見阿布他就不見,他讓林秀麗在家裏留宿他就同意,讓林秀走他也不反對。

    他都忍不住問他:“二叔這樣做你不生氣嗎?”

    他總是回答:“你不是爲了讓我好起來嗎?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好氣的。”

    可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是他一直逼他活成大人的樣子,此刻見到他情緒崩潰,他竟莫名覺得有些釋然,孩子就應該是這樣的吧。

    而夜清明是第一個敢激怒雀之堯的人,也只有她敢明確跟他說:“我不覺得你身上有任何問題,包括阿布也沒問題。我去看過阿布了,飼養員說它沒什麼大毛病,可能就是太想你纔不怎麼進食。”

    雀之堯從小就沒什麼朋友,阿布算是他最親密的夥伴,夜清明說的這些完全是在戳他的軟肋。

    甚至她還精準地抓住了他的另一根,或者說更軟的軟肋,接着問他:“其實,你不敢去見阿布是不想讓你二叔擔心對吧?”

    對,一直是二叔在照顧他擔心他,若是他連配合都做不到,那他是有多差勁?被一問即中的雀之堯抿着嘴看着她不說話。

    夜清明繼續循循善誘:“我問過你二叔了,他說我可以帶你去見阿布。”

    雀之堯瞬間破防,“我二叔真這麼說的?”

    夜清明聳聳肩看着窗外,一副她都不想過多解釋的樣子,但其實還在想等下如何說服雀凜。但就雀凜連林秀麗都能遣走的架勢,見阿布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夜清明頭也不回地說:“如果你害怕去見阿布的話,我們也尊重你的決定。”

    “誰害怕了!”雀之堯大聲反駁。

    這句明顯是被說動了的意思,夜清明心裏明明白白,但面上很平靜,畢竟好不容易捋順的毛可不能又讓他炸了,她繼續給他臺階下,“要不你去換衣服,我去叫你二叔,讓他跟我們一起去見阿布?”

    雀之堯已有些站不住腳,粗聲再跟她確認一遍,“我二叔真同意了嗎?”

    “我同意了。”雀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夜清明與雀之堯同時回頭,再擡頭,看到了站在二樓的雀凜。

    雀之堯頓時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聽錯了。

    雀凜又跟他說了一句:“我同意了。”

    十歲的小男孩這才喜形於色大聲說了一句:“謝謝二叔!”

    幾分鐘後,雀家後院的草坪,出現了一小孩一狗久別重逢抱成一團的畫面。

    阿布見了雀之堯後各種萎靡症狀不藥而癒,吃了一大盆狗糧。

    雀之堯也心滿意足跟它玩了一個下午。

    因此對夜清明的態度也有所改觀,至少不會每個眼神每句話都是厭惡,當天還跟她與他二叔一起吃了晚飯。

    只是天總會黑,雀之堯心裏的不安與恐懼如同夜幕降臨,逐漸取代白天的喜悅。

    他知道自己發病時間都發生在晚上,之所以有一段時間沒有發作,是因爲林秀麗在這裏家裏。

    而林秀麗之所以會來他們家,是因爲他發病後總會叫林秀麗的名字,雖然他對此印象十分模糊,但後來的兩次攻擊人事件,都是發生在林秀麗沒在雀家留宿的夜晚。

    心理醫生也是因此診斷,他是在綁架事件中受到衝擊,心底需要林秀麗的保護。

    雀之堯對此更不確定,在被綁架的過程中林秀麗確實保護了他,但他就算再害怕想的更多的是他二叔,他應該更信任他二叔纔對。

    只是比起被人綁架的恐懼,他似乎更害怕那些追着他撕食的狗羣,而林秀麗確實也在那個時候極力保護了他,所以他懷疑是不是因爲這個他纔會依賴林秀麗。

    可不管因爲什麼,今晚林秀麗不在他家,他,不敢入睡。

    雀凜也猜到他會害怕,所以接完工作電話後便往他房間去,不巧,在雀之堯的房門外與夜清明打了一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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