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睡下沒多久的席淺淺被噩夢驚醒,汗流浹背,大口大口喘氣。

    是個老舊的噩夢,那個關於地獄、罪惡、鮮血,還有奇奇怪怪對話的怪異噩夢,它第四次出現了。

    席淺淺至今也無法深入回憶噩夢的內容,每當她想沉浸其中,就會出現和回憶被劫持事件一樣的恐懼和不安,耳邊會出現刺耳的尖銳聲音,身體如遭電擊般痙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像是來自……自己?也許是她在噩夢中痛哭過也不一定。

    席淺淺深吸了一口氣,腦袋忽然閃過一抹靈光,噩夢有沒有可能是人質事件的延續?潛意識埋藏的真相在夢中重現了?

    席淺淺被這個念頭嚇着了,不自禁地嚥了嚥唾沫,腦神經不由自主地繃緊,幾乎要斷裂開。

    “想要贖罪,唯一的辦法只有……”

    殘缺破碎的夢之音迴盪在腦海,夢中的她平躺着,極力想撐開雙眼,朦朧間,有兩個黑影站在她身側,席淺淺不禁毛骨悚然。

    ·

    七天後,席淺淺獨自一人抱着滿天星再次來到懸崖邊。

    海風還像那天深夜一樣呼呼狂吹,只是大海在耀眼的太陽下不再神祕,依舊蘊含着驚人的力量,卻顯得平和遼闊,沒有了那股令人恐懼的黑暗力量。

    海上救援隊搜救三天無果,雖然案件上的疑點還有很多,莫燁刑跳崖前的自白也沒交代清楚細節,但隨着疑兇墜海,這兩起牽連到25年前舊案的殺人放血事件也只能隨着死者沉入海中。

    cityhunter的案件告一段落,警方對外公佈是兇手畏罪自殺。

    莫燁刑的案件在學校和精神醫院都引起很大反響,他跳崖後,院方用備用鑰匙打開了他常住的小公寓,結果令人大喫一驚。

    一塵不染的公寓井井有條,乾淨整潔得沒有半點的人氣,莫燁刑離開前,將所有生活過的痕跡都精心抹除掉,只有餐桌上放着工作上的文件,將此前經手的每個事項都交代一一交代清楚。

    他似乎已經做好了回不去準備,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想要回去的打算。

    除了工作文件外,他沒有留下任何個人的物品,唯一能給枯燥的文件點綴的,就只有桌上放着的,早已乾枯的滿天星。

    在他入住的莊園酒店內也乾淨得不像有人入住的跡象,莫燁刑鐵了心要抹掉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席淺淺駐足觀察四周,眼前的場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而這種熟悉感並非來自那個不詳的夜晚,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她沿着斜坡往上爬,先是見到古樸的木屋,然後被一輛鋥亮鮮紅的跑車吸引了注意力,放眼遠眺,懸崖邊站着一個人,體型婀娜妖嬈。

    警方沒有通報cityhunte的r墜海地點,所以應該不會有好事者前來觀望纔對。

    那人手裏捧着一大束滿天星,左手捋下花球,拋向大海,星星點點的花瓣如雪花般飄落。

    細碎的花瓣被海風捲起、吹散,有些飄向大海,有些旋轉着朝席淺淺飄來,散落的滿天星落在她手中的滿天星上。

    席淺淺好奇地走上前,辣手摧花的女子警惕回頭,看清對方的兩人愕然一怔。

    “洪、洪小姐?!”

    眼前此人正是頂流明星洪葉壽!

    她沒有化濃豔的妝,穿着一件隨性衛衣,一條闊腿休閒褲,一雙登山運動鞋,與莊園酒店裏的妖野的時尚造型完全不同,淡雅的妝容下,是一張冷傲的臉龐。

    洪葉壽冷漠地打量了一番席淺淺,像是在大街上見到影迷般,似乎已經忘記了兩人曾見過面,隨後她將目光落在席淺淺手中的滿天星上,口吻生硬,“你也喜歡滿天星嗎?”

    席淺淺:“我來悼念友人。”

    洪葉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轉身抓她的花球。

    席淺淺走上前,狐疑問:“洪小姐怎麼會來這裏?”

    “之前拍戲來過,覺得是個不錯的減壓之地。”話罷,她將手中拍得七零八落的花束揚了,花束一下子就被狂潮吞沒。

    經洪葉壽這麼一說,席淺淺霍然反應過來,眼前這懸崖邊的木屋原是《地獄天使》的拍攝地點,這場景在預告片裏出現過,難怪席淺淺會有莫名的熟悉感。

    洪葉壽唐突問:“你的友人在這裏死了嗎?”

    席淺淺一怔,低頭看着懸崖下不停拍擊浪潮,“他從這裏跳下去了。”

    “你看着他跳?”

    席淺淺神色落寞點頭。

    洪葉壽沒再搭話,又繼續轉身看着大海,良久後冷酷哂笑,“人類真是太渺小了,輕而易舉就能被大海吞噬,不過,人類也有強大的一面,他們的惡念能將大海一口吞掉。”

    席淺淺愕然看着冷笑的妖嬈女子,似乎看見了從地獄深處走來的天使,洪葉壽現場給她念了句電影中的臺詞,雖然沒有濃黑的妝容加持,但她此刻的表演絕不比預告片中的演繹遜色,甚至……更邪惡。

    電影一個月後才公映,席淺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買票進場了,她又由衷慨嘆道:眼前的女子真是個天生的演員,無論是身材還是外貌,都受上天眷顧,典型的天之驕子。

    然而,洪葉壽卻突然說:“我真羨慕你。”

    “什麼?”席淺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聽到了。”洪葉壽沒看席淺淺,倦怠的目光裏藏着淡淡的憂傷,似乎在大海里尋找着什麼。

    席淺淺側過臉看她,海風吹得兩人的長髮亂飄,“爲什麼?”

    “平凡的人生最值得羨慕。”

    席淺淺:這……凡爾賽?

    席淺淺拋下花束。

    兩人面朝大海,沉默站了許久。

    海風吹得兩人冷颼颼的。

    “走吧。”洪葉壽邊說邊走向她的騷包跑車。

    開跑車爬山路的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席淺淺真羨慕她的闊達。

    洪葉壽送席淺淺回家,由始至終都沒表現出半點記得席淺淺的樣子。

    即將抵達目的地時,她不知從車裏的哪個旮旯掏出兩張票甩給席淺淺。

    席淺淺已經習慣了她疏遠冷漠的態度,拿過票一看,甚是驚喜,“電影首映門票?!”

    一臉冷淡的洪葉壽就像個霸總,她精緻的臉很適合戴墨鏡,此刻她更酷了,但席淺淺有些擔心她戴着墨鏡看不清路,畢竟是個陰天。

    “沒興趣可以不去,不用給我面子。”

    “有興趣!太有興趣了,謝謝!”

    洪葉壽瞄了她一眼,嘴角微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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