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雖然這兩年式微,但是還是有些分量的。畢竟這薛家的錢財可是明晃晃的,誰都不想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啊。
但是不管薛蟠怎麼喊,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當中,就是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的。畢竟在肚面的那個人是京城當中小有名氣的神射手,想要贏得了對方,怕不是要從軍中挑神射來纔行。
那些人看着薛蟠絕望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領頭的那個劉公子忍不住說道:“薛大傻子,你或許在金陵能夠作威作福,如今在京城當中,天子腳下,你以爲你們薛家又算得了什麼?”
“別說是你薛家,就那什麼賈家王家,如今也不過是日薄西山罷了。”劉公子頗爲張狂,他家這兩年在京城當中確實十分得意,後宮當中劉太貴妃盛寵,朝堂之上劉大人得力,劉公子這個人,堪稱是京城第一大紈絝。
按道理來說是沒有人敢惹他的,偏生薛蟠這個大傻子看誰都不服,兩個人從前陰差陽錯地這麼槓上了,如今薛家搬到了京城來,劉公子自然要把臉面給賺回來。
劉公子越說越得意:“薛蟠,你可別這麼快認輸啊,去找你的那些親戚求求情啊。什麼賈王薛史,再不濟去求了那些姻親,好比那揚州的林大人,雖說這門親戚拐了彎兒,但說不得那林大人還能幫你一幫。”
劉公子的狗腿子立馬就有人接茬道:“只怕那林大人如今也是病入膏肓,自身難保咯。”
隨之又是一陣大笑,全然沒有人注意到,站在人羣當中的林雲帆已經拉長了臉。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姓劉的傢伙,眼神當中滿滿的都是惡意——你針對薛家我沒什麼說法,平白無故把我林家牽扯進來是什麼意思?
人都要騎到你頭上拉屎了,要是再忍下去,不符合林雲帆爲人處世的原則。於是他左右看看,尋摸到了一塊還不錯的石子兒。
林雲帆將那石子兒撿起來,拿在手中掂了掂,猛地便伸手向前一揮一丟。那石子兒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一下子就精準地砸中了劉公子的腦袋。
劉公子正在大笑着,冷不丁被“暗器”偷襲,只覺得腦袋上一疼,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摸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腫包——那被砸到的地方已經腫起來了。
劉公子頓時出離地憤怒了起來:“是誰!!!”
人羣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而下一秒,一個少年的聲音便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林雲帆毫無歉意地說着抱歉的話,同時鑽出了人羣,走到了薛蟠的身邊。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長衫,頭戴玉冠,劍眉星目,儘管身量還小,看着年歲不大,但是站在那兒便能夠吸引周圍人的目光。
衆人紛紛猜測起來,這又是哪家的公子?看着不像是個紈絝啊。
面對着凶神惡煞的衆人,林雲帆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來,就像是一個純真無害的世家公子。
薛蟠看到這個少年,也是愣了一下。他燥熱的大腦稍微冷靜了一下,看着這個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忍不住遲疑道:“你……你是……”
林雲帆看了一眼身邊的呆霸王,挑了下眉毛:“我姓林。”
是林家的人!
霎時間,雙方的人全都反應了過來——必定是因着剛剛說到了林家,這林家的小公子忍不住了,纔會從人羣當中鑽出來。
劉公子看着林雲帆,冷笑了一聲:“你毛都沒有長齊,就想着學人家出頭?林公子,我賣你個好,你還是早日回去吧。”
薛蟠也面露難色,雖然說他希望能夠有人來幫他,但是……林雲帆還是個半大的少年呢。聽了那姓劉的話,薛蟠咬了咬牙,還算是厚道地說道:“你快些家去吧,這兒有我便好。”
林雲帆瞥了他一眼:“我若是家去了,你打算如何是好?”
一句話,堵得薛蟠不知道說什麼纔行。他陷入踟躕,反倒是林雲帆擡頭看向了對面的男子,衝着他又笑了笑說道:“這個賭鬥,我替薛大爺接下來了。”
一言既出,舉座皆驚。原本安靜下來的衆人又一次開始議論紛紛,就連薛蟠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劉公子卻在愣了一下之後,歡喜地笑了出來:“你說的可是真的?林公子,你若是輸了,你可想想後果是什麼?”
劉公子已經高興地有點找不着北了,他沒有想到林家人居然這麼主動地撞了上來,聽到林雲帆這麼說,他立馬滿口答應了下來:“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不然的話,倒像是我欺負林公子了。”
林雲帆不管背後偷偷扯他的薛蟠,而是對着劉公子微笑道:“我的條件也簡單,就是射靶子的火銃,我要自帶,時間也得我來定。”
劉公子原本還以爲會是什麼困難的要求,沒有想到卻是這。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看着林雲帆的眼神當中充滿了嘲弄,就好像他已經穩贏了一般。
林雲帆知道爲什麼姓劉的會這麼討厭他——林如海爲官方正,偏生又有些手段,腹黑又且不好對付,很是讓不少人喫過暗虧。
這樣的臣子,熬上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能夠得到皇帝的重用,但是不會有幾個朋友。
特別是這種姻親類型的……
林雲帆眨了眨眼睛,背在身後的手不着痕跡地拍開了薛蟠的爪子——別抓着老子的衣服了。
“好,那就依照林公子所言,”劉公子一口都答應了下來,生怕林雲帆反悔,“咱們就聽你的,只是林公子……可別耍賴啊。”
林雲帆笑盈盈地點點頭:“劉公子放心便是。”
事情定下,那姓劉的也不多糾纏,不過是臨走的時候,又深深地看了林雲帆一眼。而周圍圍着看熱鬧的那些人也陸陸續續地四散開來,不一會兒,路邊就只剩下了一個薛蟠和林雲帆。
薛蟠此刻臉色發白,口中喃喃自語:“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林雲帆看他出神,便伸手拍了他一下:“哎,想什麼呢?”
薛蟠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之後便開始原地跳腳:“林兄弟!你,你這……你怎麼就答應了與他賭鬥呢!”
“我今天若是不答應與他賭鬥,你是不是就要從他□□鑽過去了?”林雲帆沒有回答薛蟠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薛蟠被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讓他賭也贏不了,讓他鑽這薛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到最後,他只能夠頹然地垂下了肩膀,嘟囔道:“都是我連累了你……你放心,林兄弟,這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知曉他們全都看不起我,但是我薛蟠必然不會讓你來替我背這賭約!”
薛蟠還在那兒慷慨激昂地說着,林雲帆卻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薛大哥,你我才初相識,你對我也未免太沒有信心了些。”林雲帆似笑非笑地看着薛蟠,又看了看人頭攢動的路口,“誰說這個賭鬥,我贏不了?”
薛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不知道爲何,眼前這個少年的篤定,讓他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念頭。
——說不定這個少年,真的能贏?
——
“你說什麼!”
棲紫堂中,薛姨媽驚得大叫了一聲,待要站起身,卻一陣頭暈眼花。
一邊的薛寶釵連忙扶住了媽媽,同時又看向了眼前的哥哥,她也是又氣又急:“哥哥,你……你方纔說什麼?你可莫要渾說,這事情可不小啊!”
薛蟠自知理虧,他站在一邊,小聲說道:“林兄弟說了,這次賭鬥包在他身上……”
“你……你這個殺千刀的啊!”薛姨媽終於一口氣喘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便開始嚎啕大哭,“我們薛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混人!!與人賭鬥不說,還拿家中的鋪子來賭鬥,還連累那林家的哥兒!”
林家如今風頭正盛,林如海雖說有些病痛,但到底是能臣,若是將來那林家哥兒再考取個功名,怕不是宰相都能做得。可如今薛蟠卻拉着林家哥兒和旁人賭鬥,這……這賭鬥若是輸了,先不提他們薛家的鋪子,林如海就不會放過他們薛家!
薛姨媽想到這兒,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薛蟠看到媽媽哭了,頓時急了:“媽媽,你莫要哭,你放心好了,那賭鬥,是林家哥兒自己主動接下來的!”
“都到了什麼時候,你還在這兒渾說!”薛姨媽卻是不信——林家哥兒在多大,怎麼可能會接下來這種賭鬥?必然是薛蟠在中間做了什麼!
薛蟠現在就算是渾身長嘴巴都說不清楚,急的他在原地直跳腳。
倒是薛寶釵,總算是聽出了幾分端倪來:“哥哥……你說,這是帆哥兒自己接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