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皇上正與興王一齊,把她叫去應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她還不能鬆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但越走,韋琪越覺得不對勁。
這條路,顯然不是去養心殿的路。
她疑惑地問了句:“李公公,我們不是去見皇上麼?”
李公公不鹹不淡地睨了他一眼:“姑娘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看來李公公這裏應該問不出些什麼。
韋琪不着痕跡地摸向大腿,突然想起什麼,暗罵了一聲靠。
她的刀送給了那隻三黃狗!
太不要臉了,居然還順走她的刀。
沒辦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大不了空手接白刃。只要能活下去,她就能贏。
在腦子裏盤算了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可當韋琪真正到臨目的地,她還是懵了。
清晨下過雪後,天氣晴好,多日不見的太陽也露了臉,向世間普灑光輝。
因氣溫驟降而結了冰的麗湖邊,正支着幾隻冰釣的魚竿。高舉的羅傘下,皇帝正坐在華貴的龍椅上,與恨不得貼在他身上的尹禾說着什麼,惹她笑得花枝亂顫。
好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韋琪沒有看到興王的身影。
皇帝懶洋洋地看了過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笑道:“興王他去冬獵了。雲畫,過來真這裏。”
他朝她屈了屈手指。
皇帝將他的長鬚剃去,顯得棱角更爲分明,依舊俊逸的五官更爲突出,讓他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不少。
見韋琪走來,尹禾依舊黏在皇帝的肩頭,挽着他的手,看她的眼神莫名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韋琪:……
她有時候真的覺得,尹禾好像那種古早言情裏的惡毒女配,彷彿覺得全世界都在和她爭男人。
行過禮後,皇帝還是沒有讓尹禾退下的意思,這讓韋琪越發納悶,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帝笑着來回看了韋琪和尹禾幾眼,同時牽起她們的手,疊在一起。
韋琪:?
見韋琪疑惑,他用醇厚的聲音緩緩解釋道:“愛妃有了身孕,成日裏使小性子,今日說是想與你敘舊,就非纏着朕要將你請來。不過要不是愛妃這麼說,朕還真不知道,你們二人竟從小一起長大。”
尹禾羞澀地笑了,把頭埋在皇帝肩頭嗔他。
韋琪:???
她和尹禾感情這麼好,她怎麼不知道?
自從尹禾成功攀上皇帝,韋琪就知道她遲早會有母憑子貴、聖眷優渥的一日,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日來得這麼早。
也就是說,今日她來這裏,是被尹禾專程設計來看她裝13,秀恩愛。
因爲不會被裝到,她除了無語以外也不怎麼生氣。只不過,從來都只有她打別人的臉,她這種有仇必報、以牙還牙的性格是決不會允許被打臉的情況發生的。
也正好。她的撩值是時候衝一衝業績了。
韋琪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溫婉一笑:“那真是恭喜尹小主了。”
尹禾對她平淡的反應有些不滿,嘴角僵了僵,努起嘴哼了一聲:“妾身手這般冷,陛下怎都不關心。”
“你何須如此,冷就直說,朕怎捨得讓你受凍呢。”說着,皇帝將尹禾的兩隻手都握在手中,用手爐溫暖着。
她擡頭望了望越來越烈的日頭,和聲細語道:“這太陽出了來,奴家倒是覺得有些熱了。”
皇帝聞言偏頭看她,只見她細長白淨的手指在衣領間解動,露出一小截嫩白的頸脖,她越是往下解,裸露的肌膚越是顯眼,就在那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時,她的手停下了。
日光下,她膚白勝雪,似能透光,微張的領口更是引人遐想。
見皇帝目不轉睛地盯着韋琪,眼神都快要黏上去了,尹禾只覺得怒從心頭起,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掌:“陛下,怎的還沒有魚能上鉤?妾身都等困了。”
她聲音本就嗲,撒起嬌來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朕非魚,安知魚之所想?朕倒也想滿載而歸。”皇帝似乎被她問得有些不耐煩,只因她已問過好幾回。
韋琪輕笑了兩聲,輕快悅耳的笑聲引起二人注意。
皇帝不自覺也被她的笑顏感染了,問道:“雲畫,你這是在笑什麼?”
韋琪娓娓道來:“陛下和尹小主有所不知,常言道‘霜前冷雪後寒’,魚兒在水中也是可以感知溫度的。在降溫之前,它們會出來活動尋找食物,降溫後則躲在湖底的深水區避寒。現下恰恰是雪後,魚兒不出來,自然就不會上鉤了。”
皇帝緩緩點頭,伸手去摸長鬚,卻發現長鬚已不見。
他笑了笑,把手伸去拍了拍韋琪的背,順勢攬在她的腰上:“原來如此,那朕往後還是雪前來冰釣罷。雲畫,沒想到你懂的還不少。”
韋琪低頭一笑,嘴上說着謙虛的話,不動聲色地往前稍許,不讓他碰到自己。
自己懷孕的妻子還在身邊,就對別人的妻子毛手毛腳,看來,這種男人還是要掛在牆上才老實。
他那懷孕的妻子自然是氣得不輕,直接出言打斷了這兩人:“陛下,妾身突然好想喫酸梅。”
皇帝愣了愣,隨即驚喜道:“想喫酸?喫酸好啊,酸兒辣女,你啊,必定是要給朕添個小皇子了!來人。”
他興致頗高地吩咐着內侍去御膳房取酸梅,想了想又讓他多拿些酸棗糕、山楂糕和葡萄什麼的,像是要大張旗鼓地在此辦一場酸食品鑑大會。
見自己又如此受重視,尹禾又笑了起來,受用地靠在皇帝的肩頭上,用眼角睥着韋琪:“不知雲姐姐想喫什麼,不若陛下一併叫人拿來吧。”
皇帝聞言也看向韋琪:“雲畫,你有何想喫的?”
韋琪搖了搖頭,大方笑回:“奴家就不必浪費了。”
“怎麼能說浪費……”
說到一半,皇帝突然意識到什麼。浪費,對啊,他怎麼還能這般鋪張浪費。眼下國庫虧空,今年的雪災賑災款都不一定能撥出,這會兒還是莫要這般浪費的好。
他沉吟片刻,又擡頭對內侍道:“你就取些酸梅來就行,其他不必了。”
尹禾聞言,臉色驟變,實在忍無可忍,站起身來指着韋琪道:“雲畫,你今日來此到底有何居心?是否在故意挑撥陛下?”
韋琪聳了聳肩,無辜地眨了眨眼:“是你叫我來敘舊的呀。”
尹禾一時語塞,惱羞成怒,竟直指着韋琪就放言道:“你別嘚瑟,你從前與七皇子的苟且之事,我可是知道得真真切切!”
她此話一出,四下俱靜,似乎連風聲都停止了。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驚恐地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