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堅持,“去警局。”
許封延回頭看她。
時渺不甘示弱,瞪着眼睛看回去。
許封延“”
女人的臉,還真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彷彿剛纔軟軟窩在他懷裏,乖巧喝水,細聲細氣說那你給我摘,抱着支野月季,也能笑得非常開心的女孩,不是她一樣。
“聽話,去醫院。”
時渺極力想維持冷靜,但這一點微小的爭執摩擦,卻像是讓她終於找到了情緒爆發的藉口,“我不聽我就要去警局”
她發着脾氣,順勢拿起手邊的一個玩偶砸過去。
許封延正回頭看着她,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臉。
毛絨的考拉玩偶,即便砸人,也不會疼,但這隻玩偶胸口有一枚寶石別針,不規則的菱形。
砸過去,尖銳的邊角,正好從他額角刮過。
冒出來一點血。
時渺愣住。
許封延卻並不在意,他隨手抽出一張紙巾按壓幾下,彎腰撿起掉落到腳邊的玩偶,遞給她,“你喜歡考拉,再給你多買幾個,擺滿後座,能讓你開心一點嗎”
他在哄她。
時渺卻一點高興起來的感覺都沒有,她更難受了。
她好像真的很任性。
以前作天作地,還可以說是爲了惹他厭惡,好早日退婚。
那現在鬧,完全就是不受控的,是真作。
明明她是欺負人的那一個,卻反而覺得很委屈。
她真的很過分。
對他產生悸動,是他的錯嗎
時渺看着許封延,眼眶漸紅,聲音哽咽,“都怪你,全都怪你,就是你的錯”
許封延沒有辯解。
他從前座探身過來,將她攬進懷裏,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髮安撫,“嗯,都怪我,聽你的,我們先去警局,好不好”
時渺抿着脣,不說話。
爲什麼不喜歡她,卻要做出這麼多讓她誤會的舉動。
還有,她哭又不是因爲他剛纔沒聽她的,連安慰都安慰不到點子上。
時渺只覺得更委屈,更難受了,酸澀到淚意上涌,再也忍不住,嗚嗚咽咽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把眼淚鼻涕全都往他衣服上抹。
等悶在心裏的情緒,這麼哭上一哭,時渺好受了點,靠在後座,很快睡沉。
她太累了。
在冷凍庫不想放棄,掙扎的那半個小時,耗費了她太多精力。
郊區的路並不好走,許封延看一眼後視鏡,和來時快要飛起來的極速不同,爲了不會有太多顛簸,他開得很平穩。
到警察局,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舞蹈團今晚聚餐的所有人,除了林清越,全都在。
時渺全身還是沒什麼力氣,許封延攙着過去的。
她揉了揉迷濛的眼睛,“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回家”
看到她,大家七上八下,胡亂猜測的心,終於安定。
“我們都很擔心你,就算早點回去了,多半也是睡不着覺的,還不如留在警局等消息。”
“是啊,看到你安然無恙回來,大家也就放心了。”
“你是不知道,這幾個小時毫無音訊,給菲菲急得呀,都哭了。”
一幫人也不拆穿她。
“陶琬到底怎麼回事,她把你帶到哪去了”
“對啊,她到底想幹嘛”
時渺從飯店洗手間開始,如實說了一遍,聽得一幫人眼睛全都瞪大,瞠目結舌。
“她她從哪弄到那種小噴霧的,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竟然把你丟進冷凍庫這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啊,她是不是瘋了”
“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人。”
“關鍵她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啊”
“簡直不敢想象,如果你未婚夫沒及時找到你,會發生什麼。”
“怎麼辦,我明天都不敢去舞蹈團了。”
“有什麼好怕的,陶琬這是在犯罪啊,只要找到她,按這情節,少說都是十年往上進監獄的,咱們舞蹈團以後就相當於沒這號人了。”
“那如果沒能及時抓到她,她偷偷潛伏溜到舞蹈團怎麼辦”
“警察都鎖定她的位置,已經出警了,我們要相信警方的力量。”
聽到已經出警,時渺精神一振,說道,“今天謝謝你們大家,快回家休息吧,接下來有什麼消息,我會在組羣裏通知一聲。”
在簡單的寒暄過後,大家紛紛離開。
謝菲菲要走的時候,似想到什麼,說道,“我們還在飯店的時候,林清越沒等警察上樓,突然就跑了,我們猜,他那麼着急,應該也是找到了線索,想去救你,現在你安全回來,他大概還不知道,你給他打個電話,報平安吧。”
時渺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等到人都走光,時渺拿出電話。
許封延沒打擾,沉默着倒了杯溫水放在她手邊,又向警員要了張小薄毯,蓋到她腿上。
林清越按照地址,來到近荒郊,一處廢棄的爛尾樓。
零星的路燈昏暗,還有那麼一兩盞因爲疏於維護,壞掉了。
看着前方黑洞洞一片,高低不等的廢棄破樓,夜風一吹,就好像有什麼張牙舞爪的怪物要衝出來。
林清越沒有絲毫恐懼,他義無反顧走進黑暗。
地上雜草瘋長,到處都是凌亂的磚頭,稍不注意就會絆倒,他也渾不在意,只大步往裏面跑。
摔了也就摔了,反正他已經選擇放棄跳舞,就是傷了腳,也無所謂了。
他只想儘快找到時渺。
多耽誤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電話突兀聲響,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突兀。
林清越連忙拿出手機,是個匿名未知電話,他快速接通,放到耳邊,搶先問道,“她在哪”
那邊咯咯笑起來,“果然很聽話啊,一個人來的,不過你先別急。”
聲音語調和往常在舞蹈團時,徹底不同,尖銳到像是拿釘子在玻璃上劃。
但他聽出來,的確是陶琬沒錯,“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時渺呢,你把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