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身體的虛弱,她的話語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
丫鬟心裏更爲她委屈了,她紅着眼睛,執拗道:“小姐,你念着二小姐是你的妹妹,不肯說出真相,但二小姐哪有把你當姐姐?她平日欺負你就算了,那湖中水那麼深,她將你推下去,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啊!”
“你別說了。”寧挽然似是難過,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美又脆弱,引人憐惜。
寧清尋看着這一幕,愣了一下。
要說女主對女配有什麼情誼,她絕對不信。
寧挽然回府這些日子,女配處處針對她,她又不是聖母,怎麼可能會對女配有姐妹情誼?
那女主這麼說……
看了看女主,又看了看叫鈴鈴的丫鬟,寧清尋瞳孔一縮。
這……不就是宮鬥宅鬥中的典型大戲嗎?
主子說我不怪她,丫鬟說她怎麼怎麼惡毒,主子你就是太善良了……
不僅顯得主子善良,還顯得丫鬟忠心耿耿,增加了可信度。
難怪剛纔女主會說是她自己落水的,還專門拖着病弱之體跑出了房間……
都是爲了得到太尉的憐惜和愧疚是嗎!
這是一場戲!
寧清尋垂下眸子,心情複雜。
所以,之前那個不爭不搶,什麼都不在乎的女主,已經變了是嗎?
她開始反擊了。
那……女主中毒,也是她自導自演的嗎?
寧清尋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慘了。
因爲她解釋不清楚這件事。
她前腳買了毒藥,到女主院子裏走了一趟,後腳女主就中毒了。
說不是她做的,恐怕沒有人信。
“挽然,真的是清尋推你的?”太尉又驚又怒。
方纔聽說是寧挽然自己落水的,他還隱隱鬆了口氣。
但如今,真相曝光,大女兒這樣說,竟然是因爲顧念姐妹之情?
他目光冷到讓人不敢直視。
如果是真的,那他這個二女兒,小小年紀,居然就敢殺人?
“爹爹……”寧挽然喚了一聲,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事情至此,寧清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罪犯了,先是害嫡姐落水,後又再次下毒欲取其性命,惡毒到令人髮指。
在這樣的時刻,寧蕭禮沒有看牀上傷心的親姐姐一眼,而是走到寧清尋的身旁,眸子明亮,堅定道:
“姐姐,我相信你。”
聞眼,少女擡眸望向他,眼底霧氣瀰漫,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可憐?
這個認知讓寧蕭禮心情更加愉悅了。
“我不需要你相信!”寧清尋推開他,寧蕭禮後退了好幾步,眼神有些受傷。
太尉囑咐寧挽然:“好好休息,別多想。”
然後他轉身,冷冷看了寧清尋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間,“逆女,滾出來!”
寧清尋看向齊氏。
齊氏自從進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見寧清尋看過來,她眼含失望,“清尋,你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娘是怎麼教育你的?”
但經過寧清尋身邊時,她卻以近乎不可聞的聲音,低低道:“別擔心,還有娘在呢。”
寧清尋故作驚喜。
她們身後,寧蕭禮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
寧清尋踏出房門,今晚的風有些大,天空中羣星閃爍,一院子的丫鬟還瑟瑟發抖的跪在那。
高大男人站在院子中央,背對着寧清尋,語氣冰冷:“還有什麼說的嗎?”
空氣一片靜默。
寧清尋沒法辯解。
她如果說女主不是自己推的,太尉肯定不會信。
畢竟,比起乖巧善良的寧挽然,她實在沒什麼信譽可言。
至於毒藥的事,更是無從解釋。
於是寧清尋乖乖跪下:“爹爹,清尋知錯了,饒了清尋這一次吧!女兒雖然把寧挽……把大姐姐推水裏去了,但女兒當時就後悔了,立刻讓人把她救上來了!”
女配是惡毒,但又不是蠢,這個時候求饒,倒也不算崩人設。
齊氏也跟着跪下,低低哭着:“老爺,妾身對不起你,沒有教管好清尋!讓她犯下這樣的彌天大錯!我……”
她哭的踹不過氣,太尉微微皺眉,去扶她。
齊氏避開太尉的手:“老爺,清尋的罪過無法饒恕,請老爺上家法!”
太尉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闌闌……”
齊闌擡頭,美麗柔弱的面上全是淚,她紅着眼睛,哽咽道:“老爺,妾身對不起你。”
說着,竟然起身往院內的樹上撞去!
“闌闌!”太尉大驚,連忙攔住她。
被攔住的齊闌靠在太尉懷裏,閉着眼睛,儼然不想活了。
寧蕭禮站在後面,看到這裏,什麼話也沒說,安靜的跪下了,求情的意思很明顯。
太尉心疼的撫過女子臉頰上的淚,他偏頭,複雜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兒一女,嘴脣蠕動了幾次,最終道:“去祠堂跪着!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起來!誰也不許去看她!”
“是。”寧清尋站起,跟在管家後面出了院子。
她回頭望了哭泣的齊闌一眼,心裏五味雜陳。
……
夜色濃郁,祠堂裏光芒昏暗,空氣很涼,供桌上的牌位整齊的排列着,像是一個個人站在那裏,注視着屋內唯一的活人。
地板堅硬冰涼,寧清尋跪了一會,見四周無人監視,也就爬起來了。
女主是女配推的,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她並不愧疚,也沒有必要爲女配的行爲買單。
寧清尋揉了揉膝蓋,垂眸思考着今晚的經歷。
女主把落水和下毒兩件事都疊加在自己身上,顯然是想一擊必殺,讓太尉直接處置了她。
畢竟“寧清尋”做的事,是故意犯法,兩次殺人。
按照高門大戶的潛在規則,這種醜事肯定不會曝光,正常的處理方法就是,把寧清尋送去當尼姑,或者直接終生圈禁在某一處院子內,更加嚴重的,就是讓太尉府的二小姐悄無聲息的“病逝”。
“女主果然狠啊。”寧清尋低低嘆氣。
只是第一次出手,就這般讓她辯無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