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擁有的一切,一日之間被全數毀去?
還是,早早就明白自己所有的幸福都不過是幻影,埋沒於謊言和虛假之間,沒有意義,麻木於世,後來有一天,連唯一的那絲幻影也要被打破?
寧清尋杏眸隱隱有淚,顫聲道:“沈泠……”
要說什麼呢?
和他道歉嗎?
寧清尋不知道。
她伸手,猛然抱住少年,控制不住的嗚咽:“沈泠……”
怎麼會有人要承擔這麼多呢?
人人都羨慕的世子泠,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得到過什麼。
無論是真正的父親,還是名義上的父親,他們都看似對沈泠寵愛有加,實則卻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生活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謊言組織在一起的巨大騙局而已。
就連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騙子呢?
如果不是系統,不是任務,最初的她,也不會擔心沈泠……
寧清尋眼裏是一片如霧的悲哀。
這一刻,她不僅厭惡南平王,厭惡皇帝,也……厭惡她自己。
“我和你說這些,”沈泠垂眸,慢慢環過女孩溫軟的身體:“只是想讓你瞭解我的過去,也瞭解曾經的我。”
寧清尋緊緊抱住他:“都過去了,你是沈泠,你一定會過得比誰都好。”
“……你總是那樣相信我。”他低低道,“好像相信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沈泠這個名字。”
寧清尋搖頭,“不,不是!我說的是你,是你沈泠!是我面前的這個人,而不是那個名滿天下的世子!”
沈泠靜默兩秒,微勾了脣角:“嗯,那你呢?不想和我說說你的過去嗎?”
“我的過去?”
“對,尋尋的過去,而不是寧清尋的過去——你明白我的意思。”
寧清尋趴在他肩上,眼淚滴下,小聲道:“我的過去,沒什麼好說的。”
“哦……”沈泠應了聲,許久沒說話,在寧清尋以爲他感到失望時,又聽見少年的聲音:“神女的過去,確實不能輕易泄露給別人。”
“……”
寧清尋撇嘴:“我倒是希望我是神女。”
“你是。”沈泠笑道:“在我心裏是,在天啓人心中也是。”
“可是你知道是假的。”
“假的?”沈泠想到她種種超乎人們認識的行爲,“你真的以爲誰都可以降服白虎?誰都可以輕易治療別人傷勢?”
“……”寧清尋。
來了來了,沈泠終究還是提到之前的種種不合理的事情了。
寧清尋正要說話,窗外忽然傳來奇怪的鳥叫聲。
她一怔,沈泠卻淡淡道:“進來。”
進……進來?
寧清尋立刻遠離沈泠,躲到一邊。
沈泠是怎麼回事啊?
就這樣抱着她,讓人進來?
沈泠翻身下牀,掌風一動,將牀簾打落,遮住了寧清尋的身影。
“主子。”一個人掠進屋內。
“說吧。”沈泠已經猜到了結果。
“使臣來報,貢海和江東都不願出兵幫助天啓。”
坐在牀上的寧清尋聽罷,心下一驚,冷意蔓上脊樑。
“知道了。”沈泠的聲音還是那樣涼涼的,聽不出情緒變化。
黑衣屬下離開後,寧清尋緊張道:“沈泠,如果這兩個國家都不願意幫我們,那這場仗怎麼打?”
“不能打,也要打。”沈泠道:“堯楚對天啓早有窺視,在天啓的暗樁數不勝數,比如齊闌,比如兼御使左丘尚……這麼多年,天啓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們早都摸的差不多了。”
齊闌?
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寧清尋耳邊,乍一聽見,還是這種話,她不禁愣了一下。
但隨之想來,齊闌是堯楚安插在天啓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的背後有堯楚的人在幫她,幫她在重臣的後院立足腳跟,好方便她打探事務。
“你是說……”寧清尋蹙眉:“這場戰鬥,我們不能拖,必須在最初,就以全部的力量迎戰,拖的越久,對我們越不利,是嗎?”
“是。堯楚已比天啓強大,還十分了解天啓,這場戰爭,絕對不能躲避。”
寧清尋沉默了。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是……天啓要怎麼打呢?
她不想悲觀,也相信沈泠,可……對方的兵力,是天啓的幾倍啊!
“他們爲什麼不願意幫天啓呢?要知道,天啓被攻下後,以堯楚的野心,他們也在劫難逃啊!”寧清尋道。
沈泠漠然道:“災禍未及罷了。”
其實貢海和江東又何曾不知道潛在的危機呢?
只是,那是堯楚啊!怎麼可能打得過?
他們現在不動,沒準堯楚會在覆滅天啓後,放他們一馬!
但一旦他們出兵了,那就是公然站在堯楚的對立面了!
這是個賭局,而天啓並沒有讓他們看到勝算。
即便貢海和江東也曾聽到天啓神女的傳聞,但同爲掌權者,他們都明白天啓現在的處境,說人心惶惶,都是輕的……
什麼神女?
不過是帝王騙騙愚民的手段罷了!
因此,在聽見神女的消息時,他們不僅沒有覺得天啓會贏,反而覺得天啓是真的窮途末路了,連讓人假扮神女的操作都能弄出來!
神女是那麼好假扮的嗎?在戰場上,你什麼都不做,誰能相信你是神女?
恐怕到時候,被士兵發現真相後,反而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貢海還好點,江東就差當衆諷刺天啓的使臣了!
神女?瘋了吧?
平時搞這些蠱惑人心的東西就算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刻,還有什麼用?
這個天啓的新皇是個傻子吧?
看來沈泠確是徒有虛名!
貢海和江東不願意出兵,天啓就陷入了更大的危機。
寧清尋有些焦慮,沈泠是要去最前線的,如果這個國家註定覆滅,那麼最先出事的,一定是沈泠。
這可怎麼辦纔好?
如果她的技能能無限使用就好了……
現在每天只能使用一次,雖然也有幫助,但是在戰爭面前,根本不夠看啊!
她正在憂慮着,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刀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