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亞歷克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神……神？現在神要殺掉我的親人，你讓我妥協嗎？！”
“你……你這是瀆神！”教皇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他不允許自己的顏面和這幾乎完美的神啓日被這個無名小卒玷污，“殺了他，殺了他！”
衛兵的包圍又近了一層。
無所謂了。
亞歷克斯突然釋然地笑了，他從來沒發覺自己居然這麼輕鬆。
肆意地宣泄情緒，在鐐銬下舞蹈，在法度的束縛下開懷大笑。
像家附近的牧師們說的那樣，人真的會死，死是很可怕的事情。
他們說，人這輩子一共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你的心臟停止跳動，那麼從生物的角度來說，你死了；
第二次是在葬禮上，認識你的人都來祭奠，那麼你在社會上的地位就死了；
第三次是在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死後，那你就真的死了。
可誰會記得他呢……只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芙裏妮嗎？
哈哈哈哈。
祝願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無數個片段從亞歷克斯腦中閃過，他突然意識到，如果牧師的話是真的，那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亞歷克斯突然笑了，他自言自語道：“可我怎麼感覺……我好像從來沒有像這樣一般活着呢？”
……
臺下，簡易仍然一動不動地攥着那個冰藍色的手柄，他很清楚，現在還不是他出手的時候。
好戲，即將開場。
“冕下！”
氣喘吁吁的衛兵從遠方跑了過來，聲音嘶啞。
“發生什麼事了？”教皇皺着眉看着眼前的親衛，一般來說，他是不會這麼冒失的，尤其……尤其神啓日這麼重要的日子。
“格爾曼，格爾曼那傢伙叛變了！”衛兵捂住了肚子上的傷口，那裏已經血肉模糊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生命裏的最後一句話：“他……他給幾千個來歷不明的東區工人開了東側內城的城門！咳咳……”
語罷，氣絕，就那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等等。
工人？
工人！
教皇的大腦宕機了。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中區？那羣賤種怎麼會出現在中區！
列車站？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幾千人根本不可能搭載在同一列車上！
謊言，是謊言？也許……只是個謊言呢？
教皇的心中閃過一絲僥倖，但心中閃過的念頭卻驀然間令他全身冰涼下來。
他想到了四個小時前的線報：遊行工人的數量大幅度減少。
他當時以爲鎮壓真的奏效了。
現在他得出了一個更合理、更恐怖的答案：這羣人在組織下，幾個小時前就已經趕往東區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如果他們早在五個小時前就已經出發的話……全速趕來，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格爾曼……”教皇幾乎在臺上站不住腳了，他看着眼前譁然一片的民衆，勉強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
十分鐘前，東城門。
“您好，請問格爾曼隊長在哪裏？”伊莉絲腳步急促地趕到東區的監察隊駐紮處，氣喘吁吁地問道。
“隊長？”衛兵皺了皺眉，“你是誰？”
“我……”伊莉絲猶豫了一下，“有人讓我給他帶一句話……”
“不行！”衛兵果決地拒絕了她，“現在是神啓日，這種非常時期，任何人都不得——”
“伊莉絲？”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沒過幾秒，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快步走了出來：“你怎麼在這兒？”
“隊長！”衛兵鞠了個躬，似乎有些詫異於格爾曼與眼前這個姑娘的關係：“您……認識她？”
“以前的同學。”格爾曼淡淡地回了一句，隨即問道：“你不應該在神啓日儀式嗎？怎麼現在來找我……”
“有人讓我帶一句話，”伊莉絲想了想之後說道，“他說……東城門。”
“東城門？”格爾曼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下意識地問道：“是誰？”
“具體我也不清楚……”伊莉絲說道，“他說他叫……V。”
“V？！”格爾曼聽到這個代號，瞬間清醒了一大截，“等等……他去西區找過你？”
伊莉絲點了點頭：“沒錯，不過他好像又回中區了……是個很奇怪的人。”
“東門，東門……”格爾曼幾乎一瞬間就領悟了這句話的意思，“果然是東區的奇襲！”
他轉向對那個衛兵說道：“你們立刻把這位小姐護送到安全的地方，遇到任何身穿藍色工裝的人都不要阻攔，如果有危險的情況，報我的名字就好！”
“啊……啊？”衛兵完全沒搞懂他的意思，“您是說……”
“你沒必要知道是什麼意思，招辦就好！”格爾曼深吸一口氣，站上了東城門的城牆上：“要變天了。”
遠方，傳來了一陣陣奔騰的聲音。
藍色的風暴席捲而來，裹挾着復仇與怨恨。
“彼得爺爺，我們……要強攻嗎？”芙裏妮看着眼前固若金湯的城牆，“這恐怕……”
“必須如此。”彼得掃視了一眼身後幾千名工人堅毅的目光，“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裏，不能也不會回頭了。”
“同志們，前方就是自由，前方就是勝利！”老彼得沙啞的聲音號召着渴望自由與生命的工人們，“前進！”
然而，話音未落，那看似堅固的東門卻突然間裂開一條縫隙，隨即直接大開。
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
彼得和芙裏妮一下子都懵了，他們身後羣情激憤的工人們也懵了。
這和他們的設想完全不一樣。
號稱全國第一堅固的內城城門，就這麼開了？
“各位！”
城門上方傳來了一個聲音。
工人們擡頭看去，是格爾曼的身影。
對於這個平日裏和善的監察隊長，他們並沒有什麼怨氣，因此，他們此刻並不是氣憤，更多的是困惑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