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哈克法師碩大的鼻子裏發出輕蔑的哼聲,“我早就跟約瑟伯爵說過,魔法是一門高深艱苦的技藝,不適合庸俗膚淺的女人學習……看來果真如此。”
“你以後不必來上課了,浪費時間,不如去學學禮儀或者舞蹈,運氣好興許能嫁給某位侯爵。”
這處處滲着傲慢與偏見的話語,配上哈克法師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態,一下將姜池的怒火點燃了。
什麼叫庸俗膚淺的女人?
什麼叫運氣好能嫁人?
婦女能頂半邊天,也能爲社會做貢獻!
“哈克老師,”她壓抑住心底的火氣央求道,“我不想成爲家族聯姻的工具,我想掌控自己的命運,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命運……”哈克法師低下頭顱,琢磨了一下這個詞的意味。
“或許我看錯你了,你和那些貴族小姐並不相同,你擁有靈魂。”
“瑪蓮娜小姐,這是這堂課的第一個知識點。”
哈克法師語氣深邃,眼神悠遠,似乎在回憶過往:“法師的力量源自靈魂,一個平庸膚淺、從未經歷過苦難與思索的人,永遠不可能成爲法師。”
“既然你忘記昨天的課程,那我們就再講一遍吧。”
“魔網核心是一切魔力的源泉,它的來歷已無從考證,有傳聞說它是創世遺留的結晶……”
姜池坐在哈克法師對面,身前擺着一張小方桌,桌面上有羊皮紙和羽毛筆。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聚精會神地聽着哈克法師的講述,不時提筆,記下一些要點。
姜池對天發誓,她上一次認真聽課,還是在大一剛入學的時候,懷揣着對大學生活的無限憧憬,試圖過上自律健康的生活。
半小時過去,哈克法師講完了魔網結構以及施法原理,拋出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
“瑪蓮娜小姐,您覺得魔網核心是否有自主意識?”
姜池聞言蹙起了眉頭,輕咬食指指甲,盯着羊皮紙上工工整整的筆記。
“魔網核心具有可成長性,整個席恩大陸的魔法元素濃度在以緩慢的速度提升。”
“魔網核心具有自我擴展能力,數千年間出現過上百種新的法術構型。”
“術位結點的分佈有很明顯的傾向性,外形帥氣或美麗的個體有更高概率擁有術位結點。”
“有,有吧?”姜池不確信道。
“有還是沒有,確切地告訴我,猶疑是法師的大忌。”哈克法師語氣急促,近乎逼問。
“我認爲有。”
“你是對的,”哈克法師的表情驟然柔和,“我在鐵心城的大圖書館中曾經翻閱到一份破損的古代典籍。”
“很久很久以前,魔網核心曾化身爲一位仁慈的女神行走在大地之上,她將術位結點作爲禮物贈予那些擁有高尚品質的人。”
“後來呢?”
“我不知道……歷史留給了我們太多謎團。”哈克法師搖頭嘆息,“聽着,這堂課的第二個知識點。”
“魔網核心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不是被人類創造出來的工具,要去理解、去愛護它,而非粗暴地利用和榨取。”
“哦……”
姜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原來如此。”
難怪他時常能感知到魔網核心的情緒,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陸遲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嫌棄魔網核心蠢了,畢竟是自家孩子,要多多關懷愛護才能茁壯成長。
對探索員來說,模擬世界和主世界的時間流速大約是24:1,模擬世界一天等於主世界一小時。
他這邊恍個神的功夫,姜池那邊的魔法通識課就結束了。
哈克法師最後在羊皮紙上畫了一個複雜的平面圖形,留下一句話:
“這是波涌護盾的法術構型,記住它。”
姜池舉起羊皮紙,看着那個形似盾牌的圖形,面露難色。
法術構型對精準度有極高的要求,角度、比例、弧度必須分毫不差,一旦有偏差,就會破壞元素穩態結構,引起魔力反噬,輕則頭疼腦熱,重則大腦爆炸。
想要精準,要麼憑經驗,要麼憑工具。
姜池雖然是文科生,但還是懂一些尺規作圖的方法。
“唔……總之先把尺規造出來吧。”
約瑟莊園的鐵匠鋪,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瑪蓮娜小姐,像您這樣的淑女不應該來這種骯髒的地方,快些回去吧,伯爵大人會生氣的。”休斯太太跟在姜池後面,不住地勸說着。
“對啊,瑪蓮娜小姐,您有什麼需求可以向我們提,我們會盡量滿足。”其它侍女也在幫腔。
“瑪蓮娜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鐵匠漢克跪在地上,身體前傾,臉緊貼着地面,心中惶恐萬分。
這可是伯爵大人最疼愛的小女兒,要是出了點什麼差錯,自己鐵定會被送到寒風要塞充軍。
“起來,不許跪。”
姜池十分不習慣這幫下人低三下四的樣子。
鐵匠漢克緩緩站起身,但仍舊低着頭,不敢與姜池對視。
“擡頭,看着我。”
”我……我這般卑賤的人,不配直視您的容顏。“漢克爲難道。
“我命令你,看着我。”
聽見如此強硬的語氣,漢克不敢違背主人的意志,緩緩擡起頭,正巧與姜池對視。
在那雙如藍寶石般璀璨剔透的雙眼中,他沒有看見貴族老爺身上慣常的傲慢鄙夷,反倒看見一種優秀的農夫或是鐵匠的氣質。
自信、踏實、堅定不移,相信自己的手藝,相信自己對家庭有所貢獻。
他本能地對這位瑪蓮娜小姐生出了無限的好感。
“這纔對嘛。”
姜池伸手拍了拍鐵匠漢克那黝黑粗壯的肩,如此舉動驚得一衆女僕大呼小叫。
“我有一些事要拜託你,幫我打造一塊金屬條,要儘可能直。”
“再打造兩根扁平的鐵釘,食指長短就夠了,中間嵌合起來,要保證它能轉動。”
“這是圖紙,你可以參考一下。”
按照禮節,漢克需要跪下去用雙手接受主人遞來的東西。
但被那雙眼睛盯着,他卻感覺關節處莫名其妙有一股阻力,想跪、卻跪不下去。
於是他伸出手,用極其普通的姿勢,接過了那捲圖紙,展開。
圖紙上潦草地畫着兩個物件,結構並不複雜,很快就能造出來。
“遵命,小姐。”他攥緊圖紙,目光堅定,心中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