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毛利蘭發給雪川凜的簡訊,然而在雪川凜看見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覺得荒唐,在她看來,工藤新一是絕不會等自己還送她回家的。
也許是這個簡訊本身就已經足夠荒唐了,雪川凜並不抱一絲一毫可能發生的想法,和森智學姐一起就要走出學校了。
而在此刻,她覺得簡訊有多荒唐,在看到校門口的少年後就有多震驚。
當時應是算近七點,夏日天黑的比往常慢些,卻還是給天色蒙上了似紗的墨黑,穿着運動球衣的少年雙手抱胸,腳邊放着揹包與水,微低着頭,額前黑髮些許凌亂,未遮住的目光漫不經心的遊走,似在思量着什麼。
“那是工藤同學吧?”
在相隔不遠的地方,森智學姐望見少年的身影后脫口而出,並向身邊的雪川凜求證問道。
“對吧?”
“啊呃,啊,對。”
話語緩慢的踟躕,情緒管理極好的雪川凜也小驚了一番,她看向工藤新一,目光都帶着不確定的猶豫。
聽見動靜的工藤新一也在此刻擡起了頭,他準確的望向了雪川凜的方向,與她對視的目光仍殘有漫不經心的倦怠,但在發覺是她後又顯有些許訝然,在微皺下眉後彆扭的避開了視線。
“學姐好。”他微頷首和森智學姐打着招呼。
“喲,工藤。”森智學姐招招手,擡腳走近問,“你們不是早訓練完了嗎,怎麼還沒回去呢。”
工藤新一官方的扯了扯嘴角,挑眉些許猶豫,他刻意別過目光,對於自己還是等雪川凜的舉動一時難以啓齒。
在這個時候,雪川凜想自己應該開口說些什麼纔對,畢竟工藤新一很可能是聽了毛利蘭的話來等自己一起回家,但又許是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低得就算現在看見工藤新一在眼前,她也還是不大相信。
而工藤新一在幾番糾結過後,伸手揉了揉後頸,目光依舊看向別處,有些不自然的開口說:
“我等雪川一起。”
他的嗓音幾分暗澀,卻也有不能壓低的清明,字字落打在雪川凜靜悄悄的心裏。
她眸光晃動着,手指似連着心而有些不自主的顫動,這並不是多麼特別的話語,卻讓雪川凜一時險些慌了神。
沒感知到兩人之間微妙氣氛的森智學姐臉色微變,悄悄的低聲問雪川凜道:
“工藤這傢伙不是和毛利蘭關係親密嗎,怎麼也想追你?”
再次被學姐腦回路拉回的雪川凜些許哭笑不得,她低垂着眼回道:
“學姐,不是這樣的,應該是蘭同學跟工藤同學說讓他等我,和追不追什麼的沒關係的。”
“啊,是這樣嗎。”聽到解釋的森智學姐尷尬的笑着,然後看向工藤新一就道,“那就麻煩你送小凜回家了。”
工藤新一側頭,仍然有些不自在,沉聲嗯了一聲。
隨即便是短暫的三人行,在森智學姐開朗健談的引導下,三人氛圍暫時還算輕鬆,可森智學姐在第一個路口與兩人分開以後,他與她的氣氛便變得詭異了起來。
在並不算寬的路上,兩人拉開最大距離的各站一方,都只是各走各的路,目光都未曾落在彼此身上剎那,好像一直在看向別處。
雪川凜並不是多麼拘束高冷的人,她向來是可以和人熟絡交談起來的,但這件事的對象如果是工藤新一的話,明顯就難得多,畢竟,她前不久才被少年審問過,這讓關係已經足夠尷尬的兩人在極點再往冰點去了。
在這樣尷尬的氛圍下,兩人走到公交車站,站着的他和坐着的她仍舊一言不發,存在於兩人之間如此詭異的氣氛讓外人都注意到了。
“小情侶吵架了?”
上車時,司機師傅瞥了眼先上車投幣離開的工藤新一,問着後面上車的雪川凜。
“沒,不是,我們不是情侶。”雪川凜看了眼前方背對着自己的工藤新一,乾笑着和司機師傅解釋。
在解釋完後,司機師傅卻用瞭然而鼓勵的眼神繼續看着她,並安撫道:“沒事,孩子加油。”
雖然解釋了情侶,還是被誤認爲是曖昧關係了嗎。
往車內走着的雪川凜無奈一笑,走到空位坐下,兩人仍是隔着尚遠的距離。
最後直到送雪川凜到了家樓下,工藤新一除了說“走哪邊”“走快點”以外,再沒有其他交流。
“工藤同學要進我家來坐坐嗎?”雪川凜說着這話,順理成章的看向工藤新一。
“今天真是謝謝工藤同學能送我回來了。”雪川凜鞠下躬感謝,隨後轉身上樓。
站在後面的工藤新一併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着雪川凜上樓進屋後才轉下身離開。
他只是不想第二天被青梅竹馬整天嘮叨纔會好心送她回家,也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回身的工藤新一邊走邊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重複着,但在走了幾步後,在黑色額發遮掩的幾分眉眼下,後移的目光總似藏着些許欲言又止的煩色。
就算自我催眠的話語有千萬種,反反覆覆說上千萬遍,但本就精明的偵探少年心裏卻很清楚,會決定送她回家的這個決定,更多的只是爲了掩藏另一些模模糊糊的感情,那藏於似苦似澀,明厭明煩的,無法定義的感情。
他對雪川凜,又究竟是一份什麼感情?
內心的清晰與迷惘交織疊加,工藤新一停下腳步,側過身再次往雪川凜所住的房間望去,而在這動作執行以後,他的目光恍惚一顫。
在雪川凜的家門口那條走廊上,短髮少女正往他這邊看着,她目光乾淨,嘴角笑的柔和,在觸及的那一刻,他躲避似的回身,加快了離開的步伐,甚有幾分逃脫的狼狽。
明明什麼也沒做,他在逃什麼,又在躲什麼?
他也不知道。
-
第二天。
風和日麗,萬物晴朗。
“新一真的送你送到家門口了?”
在教室,毛利蘭在跟工藤新一確認以後,又找雪川凜確定一遍的問着。
“對啊,很謝謝工藤同學,也謝謝蘭同學這麼擔心我。”雪川凜笑着頷首說。
果然是肯定的迴應,這讓毛利蘭越發堅信了兩人關係有所緩和的事實。
於是,在今天放學後的訓練時間,在工藤新一訓練後的休息時間,毛利蘭給他遞去毛巾,先是笑一下少年臉上被泥沾髒,然後順勢就問:
“對了,新一你好像對小凜的態度突然好了很多啊?”
正擦着臉的工藤新一目光一沉,將毛巾遞給毛利蘭,一臉嫌棄道:
“還不是因爲你太煩人啊,下次別叫我送她,煩死了。”
“怎麼了呀,又不是什麼多難的事情。”毛利蘭接回毛巾,趕上前就說,“反正新一你經常因爲查案子回去的晚,也會防身術,保護一下手無寸鐵的小凜不可以嗎?”
工藤新一皺眉,正想着要怎麼反駁毛利蘭的話,毛利蘭就已經更加積極的說,“再說了,你不是說是偵探嘛,偵探更應該預防罪犯,保護柔弱的女孩子呀,你都送一次了,再多送這個星期也沒關係呀。”
毛利蘭一本正經的說着,也不給工藤新一一絲拒絕的機會,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什麼下次一定請他喫飯感謝之類的話後便轉身離開。
旁邊看熱鬧的隊員趁機湊上來笑道:
“哦喲喲,工藤可以啊,昨天還說跟人女孩子不熟,原來都送人家回家了還說不熟。”
“也對,你們本來就是同班同學,合情合理嘛。還有青梅竹馬給你牽線搭橋,你可以啊。”
“不得了不得了,沒想到工藤你看着正經的,也還是躲不過美人關啊。”
不一會兒,工藤新一的四周就圍上來好幾人,他不耐煩的解釋反而被曲解成各個意思,還分析得頭頭是道。
“哎呀!”
幾人正玩笑得厲害,不知是誰哭嚎的突然叫一聲,工藤新一往聲音方向看去,是正和內田麻美一起過來的高二年級的學長,野村奏。
“你們剛纔說工藤和凜在一起了?”他快了好幾步走近工藤新一,那眼神滿滿的敵意,整張臉都陰沉沉的,連聲音都變了調的說着。
工藤新一尷尬的後靠些身,恍惚想起有人說過足球隊裏的某個前輩愛慕雪川凜已久,告白被拒後一蹶不振,很少再來足球隊,他當時就以爲是謠言,現在看眼前這人反應,應該就是他沒錯了。
“沒有,我和雪川沒有任何關係。”0.001秒反應過來並否認的工藤新一說道。
野村奏先是質疑,挑起一邊眉,很快認同擺擺手說:“也對,你一看就不是凜喜歡的那一款。”
雖然的確是將前輩的敵意化解了,但工藤新一還是不由的皺了眉,心頭莫名有些不甘。
什麼叫一看就不是凜喜歡的那一款?
她喜歡哪一款,他怎麼知道,又憑什麼確定?
還有,誰稀罕雪川凜的喜歡啊。
工藤新一半月眼式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