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一定出事了。

    雪川凜得出這個結論的原因,是因爲眼前心不在焉的毛利蘭。

    這幾天在學校裏,雖然毛利蘭和以往表現沒什麼不同,但在別人問及工藤新一時的擔憂不安太過明顯了,如果一次她還能理解爲可能是工藤新一處理的案件比較麻煩,但接連幾次的反應就證明事情不僅如此。

    工藤新一,很有可能已經被人襲擊了。

    寫字的本子被她狠狠的寫下貫穿的痕跡來,她似是有些怨惱自己居然在那時去處理組織的事,她應該想到的,那個正直無私的偵探遇到案件絕不會退縮,而自己多加註意就不會讓工藤遇到那件事。

    不對。

    她用手遮着眼,垂下的眸中閃爍冷意,意識到情緒外露的她迅速剋制,再次擡眼時便已恢復一貫的溫和隨性。

    也是在擡眼時,她看見前方笑得十分勉強的毛利蘭,長髮如瀑的少女眉眼憂愁,上揚的嘴角也格外僵硬。

    雪川凜沉默着別過目光,心中覺得合理又悵然,蘭同學纔是最有資格去擔心工藤同學的人啊,自己這個早就和他劃清界限的人在這裏不安些什麼呢,又憑什麼呢。

    會擔心不安什麼的,也許是愧疚吧,愧疚自己明知他會出事仍未能救下他的愧疚吧。

    畢竟,蘭同學是極爲單純的對自己好着的,沒能救下她的青梅竹馬,她也的確應當愧疚。

    她在心裏這樣跟自己說,卻未曾想到,這次的擔心,她未有一次想到與那位故去的朋友長相相似的原因。

    在咖啡廳兼職時,她再次看見毛利蘭,她和鈴木園子一起說說笑笑,像以往一樣熱情溫柔的朝她笑着。

    她將點好的餐點送到兩人所坐的桌前,本想離開時,又深深的看了眼毛利蘭。

    被雪川凜用那般深沉的目光看着,毛利蘭莫名一慌,摸着臉問:“小凜……我怎麼了嗎?”

    她搖了搖頭,擡腳走到毛利蘭面前,低身伸手點上少女皺起的眉眼,在毛利蘭發懵時,她認真的說:

    “唉,蘭同學這個樣子,也蠻讓人擔心的。”

    頓了頓,堅信自己是因爲與蘭同學的關係纔會擔心工藤同學的雪川凜笑得輕巧,繼續道。

    “那麼厲害的工藤同學不會有事的。”

    毛利蘭擡眼,海藍色的瞳孔映出對方極是風輕雲淡的臉,臉上是與昨天詢問時截然不同的情緒。

    好像那麼久以後,這才應該是一直以來的雪川凜,那會展露善良的溫和柔軟下,又有着風輕雲淡的不可靠近。

    “哦?原來昨天小凜是擔心你纔會問工藤的事啊。”鈴木園子手撐着下顎,看向已經走回服務檯的雪川凜。

    毛利蘭覆上被雪川凜按過的眉心,松下眉毛,朝鈴木園子軟軟一笑。

    “小凜本來就是善良的孩子啊。”

    這一點,是自始至終毛利蘭最爲堅信不疑的,鈴木園子收回目光,看着這幾天難得真正笑了出來的毛利蘭,目光幾分閃爍。

    作爲生長在財閥世家的富家小姐,鈴木園子雖在被家人的保護中成長,卻也在各種宴會上見過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也知道他們的表裏不一,略懂他們藏露的深沉。

    對於雪川凜,鈴木園子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防備感,明明對方不應該是會讓人覺得危險的普通女孩子,性子溫和善良,雖然看起來難以接近,卻也不至於讓她覺得防備。

    再回頭,她看着眼前亮亮的笑着的毛利蘭,無奈又慶幸的跟着笑了出來。

    但,在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能讓蘭露出這般笑容的人,一定不會是什麼大壞人才對。

    -

    夜晚,正閒着無聊的折原臨也搭着紙牌屋,在要搭上最後一張紙牌時,門鈴悠悠響起。

    還沒等他叫坐在電腦前的波江小姐去開門,門就已經自己打開,穿着藍色校服的少女徑直朝他走來。.七

    “阿凜什麼時候有我這辦公室的鑰匙了?”折原臨也看着走過來的雪川凜,笑問。

    不過這次少女並沒有立刻迴應,她的步伐急切,走到他面前後站立,帶來的風讓紙牌屋有輕微晃動,折原臨也隨着她的靠近而擡頭看着她,依舊掛着平靜的笑。

    “明天,找個人來殺我。”

    少女嗓音乾澀,話辭果斷。

    折原臨也瞳孔閃爍,目光認真了些的看着她,少女的臉上罕見的顯露出平淡以外的情緒,那是一種剋制而陰晦的表情,這令他更覺有趣,一邊繼續搭着紙牌屋一邊故意道。

    “突然這麼急,這可不太能實現啊,畢竟需要準備的事很多,地點人選都要提前調查安排……”

    這話還沒說完,折原臨也就感覺到自己拿着紙牌的手臂一緊,眼前纖瘦的少女抓着他的手腕按在桌上,搭好的紙牌皆數倒塌,一張兩張的發出些許碰撞聲。

    被握緊的手臂疼痛入骨,他風輕雲淡的笑了笑,目光溫柔的看着低身與自己不過幾十釐米的少女,似乎是期待着她接下來的舉動。

    “奈倉先生。”雪川凜睫羽微顫,她低身靠近青年耳畔,在他看不見的位置露出陰晦的表情,低語道,“請你幫我。”

    少女的再次接近帶來幾分撩人的清香,他卻顯然能感覺到手臂施加的狠力,那句話,看似是請求,卻潛藏着深層的威脅,想到這裏,他微側過臉,雖是看不到少女的臉,卻也不難想象少女那冰冷而危險的表情。

    手臂的疼痛隔着衣物仍能清晰傳導,如被兇猛的野獸持續撕咬,毒液不停的攪入骨髓,而這位青年始終泰然自若,彷彿沒有任何知覺,良久後,才輕聲笑了笑。

    “啊,阿凜都這樣說了,我當然要答應纔行。”

    說出這話的下一秒,雪川凜便鬆開了他並退後幾步,低下身鞠躬道。

    “那就麻煩奈倉先生了。”

    道完謝後,雪川凜便離開了辦公室,在她離開後,折原臨也纔鬆下搖晃着疼痛麻木的手臂。

    對面坐在電腦前的波江小姐停下手,皺着眉,幽幽的看着折原臨也,問道。

    “她到底是什麼人?”

    “嗯?”

    雙腿盤坐在辦公椅的折原臨也用另一隻手拄着臉,懶懶的擡眼看着問出這話的波江小姐。

    “怎麼,你什麼時候對阿凜好奇了?”

    “就在她離開後,電腦的所有數據都損壞了。”波江小姐眼神平靜,擡了擡眼鏡,試圖修復電腦中的數據,再次登出搞怪的失敗界面後有些煩躁的繼續道,“這時機未免太巧合,而且看這情況,怎麼也得是國際黑客的水準。”

    “那可不是她做的,不過和她有關就是了。”

    折原臨也晃着疼痛得緊的手臂,挑起一邊眉,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畢竟之前少女也施加過類似的手段,她知道他所計劃的東西與電腦密切相關,所以總會在這一方面給他製造麻煩,現在她再次出現這一舉動,是在警告他,要明天一定要佈置好。

    “你上次不已經對電腦設置了不少防護舉措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狀況。”波江小姐表情陰沉了起來。

    “看來阿凜確實認識挺厲害的人啊。”折原臨也愜意的說着,又略帶幾分好奇的琢磨道,“真奇怪,她身邊還有什麼我沒有見到過的人呢,她可是追求死亡的人,除了我,誰還能與她建立聯繫。”

    頓了頓,他眼底幾分晦色,如晴朗的天空濛上陰霾,指腹滑過脣邊,繼續道。

    “啊,之前是有個聯繫來着,和那個偵探,不過……以後不會有了。”

    聽到這話的波江小姐疑惑擡眼,只見折原臨也笑得無辜而恣意,他一手拄着臉,悠悠道:“那個偵探,已經死了。”

    波江小姐冷笑了一聲:“你殺了?”

    “我有這麼殘暴嗎?”折原臨也無辜的眨了眨眼,站起身繼續揉着手臂,隨即又笑眯眯的將手指抵在嘴前,“只不過是剛好看見罷了。”

    這句話是真的,在原本計劃要讓雪川凜作爲試驗品來試毒藥的那個夜晚,折原臨也是在約定地點多羅碧加熱帶樂園的,爲了確保所安排的事故順利進行,他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出現在安排地點。

    在那次,他看見了那個偵探,原本他是不打算取消計劃的,畢竟如果讓偵探發現求死的少女,那一定會是很有趣的畫面,不過這也許又有另一種可能,也就是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爲了避免這一情況,他便發信息告訴阿凜取消計劃。

    在他發完信息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看見偵探居然跟蹤了本要與自己交易的黑衣人,這一舉動讓他便來了興趣,跟在後面看起了熱鬧。

    作爲一名專業的情報販子,折原臨也的跟蹤本事可比不注意背後而被發現的偵探好太多了,看着那兩個臉色冰冷的黑衣人,他依舊悠哉悠哉的看着戲。

    折原臨也私底下接觸的犯罪者少說幾萬,這其中就包括這次交易的兩人,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犯罪者,冰冷,殺人如麻,所從屬着的是國際犯罪組織,涉及國際上的重度犯罪事件,因此,目睹那個偵探被發現再到被喂毒藥這一過程的他並不驚訝。

    只是,令他在意的是,在他抱着幸災樂禍的心態走向已經被灌下毒藥的偵探少年旁,蹲下去查探少年的呼吸時,聽見少年撐着可憐的意識,喉嚨嘶啞乾澀,似是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的呢喃着一個名字。

    “雪,雪川,凜,凜……”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