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

    “對了,上次的意大利強盜同夥案,在那羣孩子身上搜到的竊聽器查出什麼結果了嗎?”在審訊室外的走廊,審訊完犯人的目暮警官問同是負責這一案件的警員。

    “這是用日本零件自制的竊聽器,不太像意大利強盜的物品,後面還有被二次更改的痕跡,在被發現後就已經報廢了,查不出什麼了。”警員一手拿出那個竊聽器,一手拿起旁邊的咖啡遞給目暮警官,繼續道,“這個案子已經差不多可以結案了,這個竊聽器估計這羣劫匪來這裏後臨時爲了更好下手所購的裝置吧。”

    “可能是吧,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目暮警官邊喝着咖啡,邊認真思索着道,“按照犯人的口供,他們之前沒怎麼接觸到孩子們,怎麼裝的竊聽器呢,而且他們在看到那羣小孩子扔了藏寶圖就已經打算自己去找了,後面又跟小孩子前後腳的到了藏寶地點,他們雖說是自己解出來的,可那藏寶圖他們之前努力那麼久都沒解開,突然一下子就解開了,未免太過巧合了……”

    “就像有旁人指點一樣。”警員停下看竊聽器的手,看向目暮警官說,“目暮警官您是這個意思嗎?”

    “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目暮警官又覺得不大有說服力的笑了笑,拍不拍警員的肩膀說,“現在的種種證據已經表明了這件案子到此爲止了,這些地方確實是沒必要深究了,走吧。”

    警員點了點頭,跟着目暮警官走了,在路過犯人審訊室時,忽的想起意大利強盜同夥身上那些不大合常理的傷,當時驗傷時,醫生說過那確實是很有可能是金幣砸下來所造成的傷,於是又自我否定的他搖了搖頭,繼續走着。

    而沒有人發現,在他拿着的塑料袋內的竊聽器,似有極不明顯的一閃。

    滋——滋——

    滋滋——

    耳機裏存有着些許電流滋滋聲,卻仍能清晰聽見警官先生的議論聲。

    “真奇怪啊,那個本來是我安裝在阿凜家裏的竊聽器,怎麼會落到警方手裏呢?”折原臨也看着雪川凜奪去他竊聽器所連接的耳機,忽的換了一副無知的表情,好奇問道。

    聽着警方話辭的雪川凜只是意味不明的說:“真不愧是情報販子做的竊聽器,躲過警方的信號屏蔽,多次排查,還能清晰的傳達出內容。”

    在血腥四漫的廢棄工廠內,那乍起的灰與空氣融合在一起,身着黑衣的情報販子身手敏捷,能夠輕易將已經重傷的暗殺者鉗制在地面,掐着她脖子的手力度絲毫不曾鬆懈,而被鉗制的少女目光閒散,纖長的手指按着耳機,依舊平靜的看着他。

    彷彿什麼都知道,可卻又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在那個喧囂的街道,藏於高樓大廈間縫那無人探尋的角落裏,穿着紅色外套的少女倒不用多費力便將三個意大利在逃同夥打得倒地不起求饒,再將他們身上所藏的武器皆數搜尋出來。

    她細細摸索着從三人手中奪過的槍支,是意大利特產的槍支,觸碰的手指靈活轉折,隨着咔的一聲,彈夾便已被她打開。

    “這槍,誰的?”

    “……我我。”爲首的日本人哆哆嗦嗦的回答。

    聽到這話的雪川凜便直接走向那人,幾個人畏懼的看着她的靠近,就見她低身手搭在爲首的人的肩膀,把槍遞給了他。

    “我對你們的行動沒什麼興趣,可以放了你們。”她目光陰鷙冰冷,緩緩低語道,“不過,有兩個條件。”

    那兩個條件,不過是保守好她出現的祕密,繼續做他們的跟蹤罷了。

    是的,她要他們繼續跟蹤。

    她要證實。

    在春季那場不合時宜的小雪中,疼痛與幻覺中死去的她,從厭惡的再次復活中睜眼,見到了那個滿臉焦急的小小少年。

    敏銳的神經迅速將他與那位朋友聯繫在一起,那稚嫩的臉龐,湛藍色的眼睛,大的過分的黑框眼鏡,小巧挺直的鼻子,咬牙顫抖的嘴巴,每一個地方都與記憶裏的朋友無比吻合。

    超乎常人的可能刺激她的理智,她用初次見面的稱呼喚他“小孩”,藉此試探,他明明有着無比相似的臉,甚至眉頭皺起的弧度都格外相似,可那份之後的表現又無法讓她確定下來,後來好幾次遇見也都是躲躲閃閃的。

    她不確定,那究竟只是長得相像的普通小孩,還是可能與她一樣由於某種體質而復活的那位朋友?

    危機是證實一個人真實面目的最好機會。

    她要證實他究竟是誰。

    在小少年假裝放棄尋寶讓三個同夥離開時,是她再次出現,確定的讓他們繼續跟好小少年。

    而爲了更好的監聽,她利用了另外原本要回家的那三個孩子。

    “我剛剛看見,你們的那個夥伴好像拿着紙在找着什麼呢。”

    她低下身將竊聽裝置安裝在其中個頭最大的孩子身上,一副溫柔的樣子說着,無形中引導那羣孩子折返去找小少年。

    一切,正如她所安排的發展。

    夜晚時,她倚靠在大橋一心聽着耳機另一端竊聽裝置所傳達的聲音,清晰明瞭。

    被槍指頭的淡定,利用金幣吸引劫匪注意,小少年回頭跟另外三個孩子說。

    “現在放棄還太早了吧。”

    帶着些許電流的滋滋聲,小少年稚嫩而自信的嗓音清晰的從耳機傳達過來,少女覆着耳機的手指微顫,瞳孔緊縮,那遙遠的記憶一點一點被勾了起來。

    -

    在測試暗殺者備選人員的新手訓練場中,最接近成爲暗殺者的前十名會被九號大人叫過來觀看,並準備在第二輪與新手訓練場存活下的人對戰測試戰力。

    第一名的48就是其中一位,她懨懨欲睡的坐在監控室裏看着,對於可能出現的爭奪見怪不怪。

    這個新手訓練場中方塊地板會以某種規律缺失,如果剛好站在那塊地板便會掉入放着惡犬的陷阱被狠狠撕咬,逃出的門就在對面,會慢慢的關閉,只有識破規律纔有可能迅速通過。

    開局一分鐘,她打着哈欠,想着昨晚因爲打呼的39都沒有睡好,眯眼打算睡一下。.七

    “我去,那戴眼鏡的小鬼什麼來頭?”

    “這麼快就看出規律了,之前的最快記錄是48吧?”

    “他居然把規律告訴別人,是傻子吧,不對,這一羣都是傻子吧,居然相信他說的話。”

    旁邊響起詫異的議論,她疑惑的緩緩睜眼,看向那監控器。

    這次令她頗感意外,在那個之前見到過的笑得溫暖善良的小男孩指揮下,所有孩子精準無誤的踩中沒有機關的地板,前面的人撐着門讓後面的人通過,在這一所有過程中,那個小小少年的所有指揮都無比正確。

    她再懶懶的瞥了一眼旁邊的九號,只見他神情嚴峻的給旁邊的人下了什麼指令,訓練場便再次出現轉折。

    九號加快了訓練場的規律頻次,48一眼便看了出來,她覺得有點意思的挑了挑眉,繼續看着監控器。

    忽的,她睜大了眼睛,茶褐色瞳孔中閃爍着難以置信。

    那個原本可以逃出去的眼鏡男孩,因爲看到後面一個女孩即將掉入陷阱而迅速折返伸手抓住了對方,逃出的門被緊緊閉上。

    下方接近的犬吠聲讓小女孩嚇得哭泣,不停哭喊着完蛋了完蛋了。

    而小少年奮力拉着小女孩,咬緊牙關擠出幾絲笑,堅定道。

    “現在放棄還太早了吧。”

    在下一個機關啓動時,他精準預測陷阱的出現,將小女孩拉起躲避,接着,他看着上方的監控器,那雙湛藍色瞳孔中滿是自信的無畏,說。

    “我們可是還有機會呢。”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的48瞳孔緊縮,冰冷的體溫卻似感覺到了灼熱,像極了那她日日夜夜都渴望見到的陽光。

    -

    “我記得,阿凜有個技術不錯的黑客朋友吧。”

    對於緘口不言的雪川凜,聰明的折原臨也只是好若無意提起別的事情來猜測。

    “我的竊聽器用了些複雜的算法,卻有段時間聽不到任何聲音……”

    驀地,折原臨也停住了話頭,瞥見自始至終平靜看着自己的雪川凜,那是已經坦白承認的意思啊。

    他意味深長的眯起眼,緩緩低下頭,拉近兩人接觸的距離,低聲呢喃的嗓音乾澀,道。

    “阿凜……你可真殘忍。”

    躺在地上的少女目光一變,在折原臨也低下頭時,那撐着疼痛的另一隻手反抓住他的後頸,在兩人額頭觸近時沾得幾分血腥,四目相對時,一如每次見面的各懷心思。

    可她,竟多了幾分乾淨明亮。

    就好像,要逃出了他們共在的深淵。

    折原臨也瞳孔緊縮,目光微顫,聽到少女低聲輕道。

    “就這樣吧,臨也先生。”

    那是與下雪那天的自殺計劃結束後,說得一樣的話,不同的是,她對他換了稱呼,那先前一直讓她叫的,用來證明彼此關係與所有人都不同的名字。

    那場下雪的死而復生,一直被他掌控的,他親愛的阿凜,恍如換了一個人一般。

    那一切,都在那個小少年出現時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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