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柯南會來到這破敗的診所裏的原因,是因爲雪川凜。

    就在早上的時候,他又一次去到雪川凜的家門口時,旁邊一位打掃的阿姨告訴他,前幾天有在一所破敗的診所附近見過她,他就過來碰碰運氣。

    不過這條街好像風評不怎麼樣的樣子,時常會有罪犯出沒,在這裏開的診所,手段未必會乾淨啊。

    根據地圖找到診所後,他有點不太相信雪川會來這裏,她可是在被殺人魔襲擊後也不會去醫院的人,會因爲什麼來這種小診所,買藥嗎?

    在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後,發現診所空間並不算大,前方的區域都擺放着一排又一排的藥品,左側邊則是拉着白簾的病護區,再細看,架子上有些藥品上是積了些灰,地板卻很乾淨的,對於任何一個以藥品售出的診所來說,這都不太合理。

    再側頭,他看向櫃檯處,一個盤着頭髮的女人正用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他立刻露出小孩子的招牌笑容,然後對方就更加迷惑了,兩手擱在櫃檯,興致不高的跟他說:

    “小朋友,有什麼不舒服直走左轉去米花醫院,診所今天不營業。”

    還什麼都沒問,就把走進來的病人趕出去,這個診所果然很怪,江戶川柯南心裏做出推論,又奇怪着雪川怎麼會不去大醫院,而選擇來這種偏僻奇怪的小診所,隨即再走進幾步,用孩子的小奶音道:

    “吶吶,大姐姐,我就想問一個問題。”

    這位醫生撐着臉懶懶的回:“喔?問了就走嘛。”

    “哈……”這是多想趕人走啊,江戶川柯南尷尬一笑,隨即問,“我想問一下,前幾天有一個叫雪川凜的人來過這裏嗎?”

    話畢,他敏銳的捕捉到這位女醫生在聽到雪川名字時的幾絲詫異,接着,她手撐着臉,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看着他。

    “她前幾天的確有來我這裏買一些藥,不過,小朋友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啊,我是……我是凜姐姐同學的親戚。”他乾笑着,又立馬擔心問,“她買的什麼藥,要不要緊?”

    “病人隱私不透露。”女醫生立馬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好了,小朋友,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了,你應該走了。”

    儘管醫生沒有回答,但小偵探已經眉頭緊鎖,腦子浮現出之前她舊傷復發時的蒼白臉色,心中越發擔心,神情也逐漸嚴肅,沉聲追問:“那她的身體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重傷?”

    “沒那麼誇張。”醫生看着表情成熟的小朋友,回答得很乾脆,神情自若,“只是小問題而已。”

    這個回答多少讓柯南放心了些,雖然對這個醫生有些懷疑,但也知道在這方面沒必要騙他,隨即嘴角揚起大大的微笑,乖巧的說道:

    “這樣啊,謝謝醫生姐姐啦。”

    這個樣子,才稍微有點小孩子的樣子。白椎醫生看着轉身離開的小男孩,目光幾分意味深長,再低下眼,那放置在下一層桌上的手機上還顯示着聊天記錄。

    from一串陌生數字

    [別告訴他我在這。]

    [告訴他,我只是小問題。]

    這個號碼,是她怕雪川凜無聊而臨時給她辦的號碼,手機也是隨便買的。

    她將手機放進口袋,再走到診所門口看了眼外面情況,跟以往一樣沒什麼人,隨即便將門直接鎖上,再拉上簾子,不讓人看清裏面狀況。

    隨即,她走到病護區,在牆壁觸開另一扇門,連接着另一棟房子,也是雪川凜所在的病房。

    病房裏,換過藥的雪川凜已經躺在牀上睡着。

    白椎醫生並不遮掩腳步聲,走進後直接開口道:“剛剛都聽到了?”

    雪川凜緩緩睜開眼,目光遊離。

    “那孩子對你很關心呢。”白椎醫生半倚在門框,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來你交到了朋友,雖然是個小小朋友。”

    朋友嗎……

    雪川凜沉下目光,靈敏的聽力讓她很輕鬆的聽見了小少年的聲音,那些提問與關心,都是源於對她個人而已。

    說起來,當時他對剛復活的自己,在慌張恐懼的時候,也有很明顯關心啊。

    她也想與他再多接觸一二,確認他與那位朋友的關係,不過現在這身體狀況,大抵是會嚇到他吧,如果他真是那位朋友,那就更不行了,她不想讓他擔心。

    還是以後再說吧,畢竟關於如何去確認,也是需要考慮出個方法。

    因此,還是待在白椎醫生這個小診所裏治療得沒什麼巨大疼痛比較好。

    “你還要再多待幾天哦。”白椎醫生忽的開口,表情並不像玩笑,“你身體的恢復能力變得很差,不對,應該用非常差形容比較好。”

    這讓雪川凜目光一沉,她緩低下頭,在手指彎曲時,感受得大多是注射過止痛藥的麻木感。

    看來是自己以前仗着死而復生的能力太過肆無忌憚,上帝也看不下去了,就在她有那麼幾絲渴望活下去時,將那樣的能力收去,還剛好是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

    這讓她覺得諷刺的揚起一邊脣角,是故意與她作對嗎,求死不能後,又求生不得。

    “放心。”白椎醫生看出她低落的情緒,拍拍胸脯保證道,“以我的醫術,就是身體變差了也沒關係,我照樣把你能把醫得活蹦亂跳的。”

    “那就拜託白椎醫生了。”下一秒,她彎眼笑着,眸子乾淨透亮。

    “所以這幾天你就乖乖待在這裏,我保證治療完後,正常活動絕對沒問題。”白椎醫生繼續說。

    “好。”

    -

    假期並沒有想象中的舒服,至少對於江戶川柯南來講,無論是與自顧自成立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朋友玩鬧,還是跟隨大叔去到各種地方,總是會出現不少案件,當然,作爲一個追逐着解密與真相的偵探而言,他理應感到充實。

    可是,在月影島那個案件以後,他的心裏誕生了另一種聲音,那是在追逐着真相與事實下的另一種探究,不止是對作案手法,還有案件的前因後果,經歷原因,後續發展,他開始不可抑制的去想得更多,去探究。

    的確,他在別人的世界裏,摒棄自己的去探究。

    可就算當事人如何悲憫,事件那般可憎,他卻仍然無法去理解任何一個人所做出的殺人舉動,那在他的心裏,本身就是不能被原諒的事情。

    殺人的話,性質就變了。

    那是剝奪,是自私,是失格的。

    因此,在這場案件解決以後,他走到那神情狼狽的犯人面前,眉眼深沉,問:“我始終不能理解……”

    他並不設想對方的回答,只是心中不能理解的悵然,才問出了這般早已毫無意義的話語。

    而犯人目光諷刺,顫抖的勾起笑,在被警方帶走時,如鬼魅般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

    “如果是你最愛的人殺了人呢。”

    刻意的跟他說,那居高臨下的目光絕望可怖,讓與之對視的柯南本能一怔,在瞳孔顫抖幾分時,腦海想起在那虛實難辨的夢境中,與雪川無比相似的48舉刀殺死自己的情景。

    拋卻所有真真假假的猜測,他能理解嗎?

    他能理解她舉刀殺死自己的舉動嗎?

    如果,那真的是雪川……他能理解嗎?

    不對,48是因爲藥物,並非本心。

    雪川……雪川更加不會。

    無論是殺死自己還是別人。

    可莫須有的矛盾充斥而來,一種沉悶的感覺直上心頭,他垂下頭,說不清在躲避着什麼,以往堅定的眼中卻變得混亂不堪。

    那大抵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下意識逃避。

    理智告訴秉持正義的偵探,傷害甚至殺害,那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都應當是不可能會被原諒的舉動纔對。

    可那無法抑制的情感又以洶涌的姿態淹沒他,訴說着其中存在的多種可能,去否認某種讓他矛盾到逃避的東西。

    是夢,那殺戮血腥的幾個月,那渾身黑暗戾氣的48,都只是他的一場空夢。

    與現實的雪川無關。

    再一次走到雪川凜家門口,他看着與之前無異的門鎖,卻總感覺嗅到幾分不平常的氣息,於是探出手去觸碰着,指腹緊貼着冰冷的金屬,無用的轉動中,房門依舊緊鎖。

    “是我想多了嗎……”

    他低啞着聲音,不知是因爲最近天氣轉雨的寒氣,還是早就壓抑已久的情緒。

    轟隆隆!!!

    如天氣預報所言,天空開始暴雨前的預警,並未有太長時間,雨水傾瀉而下,城市皆數模糊不清了起來。

    江戶川柯南在接到蘭姐姐的電話後撐傘回家,看着淅淅瀝瀝的雨,他忽的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打算探出手去時,在長長的樓梯下方,一個熟悉的人影占據了他的視線。

    模糊的世界,那纖瘦單薄的身影彷彿在下一秒就會倒下,她步伐甚是急切的走着每一步樓梯,離他越來越近。

    他邁下步子,靠近着她,將那小小的傘,毫不遲疑的偏向她,如默契一般的停駐中,站得尚高几個臺階的他與她對視,在那乾淨的茶褐色眼眸中,正倒映着他那彷彿要將所有愛意傾瀉的神情。

    所有情緒的閥門失靈的此刻,他無比清晰的想着。

    原來真有感情能夠如此衝擊,讓人難以自控又樂在其中,果然他就深陷其中,不肯承認的沉淪着。

    他忍不住的想。

    果然,他超想她的。

    他啊,超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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