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以爲,自己就算恢復成工藤新一的身體,以他們之前的尷尬關係,也需要再付出很多努力才能接近。
可在他知道雪川一直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關心在意自己的時候,原本的擔憂遲疑皆數消失,哪怕是最讓他在意的那位朋友的事情,都已經無法讓他剋制住那份潛藏的情愫。
趁着這次恢復,他已經打算要向她坦白,無論是身份,還是感情。
“柯南,你有喫晚飯嗎,要不要喫檸檬派?”在房間裏,雪川凜往廚房前詢問着。
柯南從書包裏拿出老白乾,想着要馬上告訴她,不過聽到檸檬派又猶豫了一下,回道:“要喫。”
“等一下哦。”
雪川凜走進廚房,坐在沙發上的江戶川柯南把帶來的老白乾倒入杯子裏,酒味濃厚,他屏息一口氣喝下,所有感知充斥着酒味,緩神後又感覺到幾分恍惚滾燙,卻完全沒有之前恢復身體的疼痛感。
是喝得不夠嗎?他在心裏這麼想,又接連倒好幾杯喝下,喝得越多,他就越感覺頭腦發漲,眼前一片模糊。
從廚房端出檸檬派的雪川凜聞到空氣中濃郁的酒味,將檸檬的清香皆數蓋住,接下來就看到神情迷離的柯南,手裏還抱着大酒瓶,坐在地上暗自嘟囔着什麼。
“柯南,你喝什麼酒啊?”她將檸檬派放在桌上,疑惑的蹲身去扶柯南。
在她手碰到小孩的身體時,柯南晃悠悠的往她身上靠着,手裏的酒瓶脫力鬆開,好在雪川凜眼疾手快,迅速接住酒瓶放回茶几。
“怎麼會沒有用呢。”柯南的臉正靠在她的肩膀,嘟囔時嗓音軟糯,帶着黏糊糊的委屈感。
雪川凜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空氣中始終瀰漫着辛辣苦澀的酒味,她起身將柯南抱上沙發。
在將小少年放穩時,他的眼鏡跌落,那相似的眉眼顯露,讓她的腦海閃過工藤新一的臉,那是一張離自己很近的臉,近的貼近額頭,近得感知呼吸滾燙,目光灼熱,令她幾瞬恍惚。
“看着我,看我是誰,雪川。”
也是在同一時刻,耳旁恍惚響起工藤新一嘶啞低沉的聲音,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說出這話的聲音卻滿是剋制與沮喪。
她瞬間亂了方寸的站起,伸手拍了拍臉,試圖讓那些奇怪的片段離開腦海。
“可惡,可惡,怎麼會沒用。”此刻柯南還在垂頭喪氣的嘟囔着,然後打算再喝上幾杯,再擡頭四處環顧時,他看見雪川正手蓋着的臉、發呆的看着自己。
其實此時自己的視線總是恍惚模糊,頭腦亦是昏沉混亂,但也能依稀知道這次老白乾沒能成功讓他變回工藤新一,讓他原本準備好坦白的所有措辭都不知如何開口,只是睜着眼睛定定看着她。
回過神來的雪川凜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低下身笑了笑,摸着他的額頭說:“是不是很暈啊,小孩子可不能隨便喝酒。”
少女掌心冰冷與自己滾燙的體溫融合,似有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開始猖獗,吞沒因酒精影響而不再堅定的理智,他伸高手覆上她的手背,睫羽微顫,眸中情緒濃重,低聲沉道。
“我不是小孩子。”
他說,“雪川,看着我。”
他說,“雪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說,“雪川,還記不記得我,我……”
雪川,雪川……
吐露的氣息有沉重的酒味,語氣與孩童的稚音極其不符,目光灼熱認真,卻也摻有幾分迷離恍惚。
被不斷呼叫着的雪川凜卻開始慌了,她的頭腦是清晰的,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爲何而慌的縮回了手,接連後退了好幾步,邊轉身往廁所走去邊道:
“我,我,我去給你拿毛巾。”
手掌落空的江戶川柯南遲鈍的眨了眨眼,在已經越發模糊晃動的世界裏,他努力控制着思路,想將準備好的話辭皆數說出,她的逃離卻令他恍惚發懵,酒精繼續衝擊着理智的閥門,不斷泄露的除了身份的真相,還有那快要藏不住的感情。
“雪川。”
孩童的身體完全無法承受住濃重的酒精,更何況還是一杯又一杯的衝擊,先前支撐自己保持清醒意識的少女逃離,他的整個世界瞬間空洞,思緒越發渙散模糊。
昏沉感讓他無力的躺回在沙發上,眼睛已經睜不開的眼,他卻嘴裏輕輕呢喃着少女的名字,如某個酒醉的夜晚,用着剋制而沮喪的語氣,低低的道。
“雪川……雪川,你這個……”
“膽小鬼啊……”
他本以爲,他還以爲,藉着所謂酒醉的助力,自己的坦誠可以換到雪夜那時她同樣的坦誠呢。
果然,她就是個膽小鬼。
也只有那次她喝醉時,才能見到坦誠所有情緒的她。
分不清是夢裏,還是醉酒的記憶重現,他似再看到那天雪夜裏,看見那時候的工藤新一與雪川凜。
那天,絨雪輕飄飄的下着,城市淪入銀白色的包裹,在樹木遮遮掩掩中,路燈忽閃忽閃,平凡老舊的樓屋前,少年少女的身影是那般的不真切。
本已經打算回去的工藤新一還在想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在與雪川凜對視一眼後完全忘了要說些什麼,以現在這種情況,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好吧。
雖是立刻別過眼,他的餘光仍然是看着她的,說起來,現在明明正是在下雪的時候,她不打傘也不穿多一點,站在那裏什麼也不說,真是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當然,少年忘了匆匆趕來的自己也只穿一件薄外套,更來不及打傘。
而與工藤新一的慌張不同的是,雪川凜擡起手直直的指着他,眨了眨眼,不確定的問。
“工藤同學?”
那嗓音潤潤的,又懶洋洋的,稍顯遲鈍的彎下眼。
工藤新一一愣,她這蠢蠢的又乖乖的樣子是什麼情況。
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少女步調輕巧的向前邁了一步,朝他彎眼笑着,確定的張開雙臂,似小孩子看見了喜歡的玩具般興奮而稀奇的說。
“是工藤同學呀~”
清啞的嗓音洋溢着喜色與輕鬆,又有無比淺顯的柔軟與溫軟,一點一點的,連呼吸都帶着灼熱的溫度聚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