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父揮起的手還未放下,就聽到去而復返的寧歡大叫一聲。他神情一愣,下意識的放下了手。
“嘿,歡丫頭你這是衝誰嚷呢?”
“誰敢動我四姑,我就衝誰!”
寧歡踮起腳尖,擡頭高喝,尖銳的聲音吵的四姑父眯着眼將身子向後撤了撤。
這丫頭怎麼了,變得這麼厲害,簡直就像只小老虎。
“我……我可沒打。”
“四姑父我告訴你,我四姑可是有一堆孃家人的,你要是敢欺負她,別怪我們不客氣!!”
四姑聽到寧歡的話,心裏流過一股暖流,自從老父老母都過世後,她感覺自己真的成了寧家潑出去的水,已經無人關心了。
沒想到今日卻在這個小侄女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這讓她鼻頭髮酸。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寧歡狠狠咬上一口的四姑父此時酒勁也下去不少。
“好……好了,歡丫頭,我沒事,你姑父就是過年高興多喝了幾杯。”四姑拭了拭眼角的淚,連忙上前站在兩人之間。
“四姑你最好沒事,否則……”
寧歡咬牙切齒的朝四姑父舉拳,以示威嚇。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丫頭今日怎麼變的這麼可怕?”四姑夫已經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了太多的酒,所以認錯了人。
寧歡懶得多看四姑父一眼,直接望向四姑。
“四姑,我走了,姑父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出氣。”
“嗯,知道了。”
四姑笑了,很開心的樣子。
見寧歡走了,四姑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追了出來。
“歡丫頭,你等等。”
寧歡停步回身,看到四姑已追到自己面前,伸手拔下了髮髻上的一根銀簪。
“這支簪子不怎麼值錢,但應該還能賣個二兩,這個就當四姑給你的年節紅包了。”
四姑說着話,直接將髮簪插進了寧歡的髮絲裏。
寧歡側身,看了眼四姑父。
“別擔心,這是我自己的東西,他管不了。你四姑父人不壞,就是有愛喝酒的毛病。今天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嗯。”
寧歡應了一聲,退後兩步跪在地上。
阿貺見狀忙也跪下,和小姐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離開四姑家後,寧歡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她摸了摸頭上的銀簪,本不大的東西,她卻覺得十分沉重。
“小姐,五姑奶奶家還去嗎?”
寧歡聞聲擡頭看了看天色。
雖然沒有手機手錶,但她也看的出太陽正在西下,不知不覺他們已出來大半天的時間。
“五姑家離這裏有多遠?”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的時間就是約半小時。
寧歡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都沒喫過一點東西,這又折騰了那麼長時間,她真的是又累又餓。
就在這時,阿貺的肚子也傳出擂鼓似的抗議聲。
寧歡這才意識到阿貺一早就去幹了那麼重的活,又陪着她走了這麼遠的路,他應該早就餓了纔是。
“去,既然是拜年,總不能少一個,在去之前咱們先買點東西喫。”
兩人走進一條賣喫食的街道,寧歡環視四周後朝一個賣包子的攤子大步走了過去。
“素的一文兩個,肉的一文一個。你來幾……歡丫頭?”
寧歡聽到介紹價格的攤販女老闆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一臉懵的與她對視。
“五姑奶奶,你怎麼賣起包子了?”
阿貺這時開了口,寧歡才知道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一會兒要去見的五姑,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五姑,你怎麼在這兒,我剛纔從四姑家出來,正想着去你家給你和五姑父拜年呢?”
五姑的神情中有那麼幾分尷尬被寧歡捕捉到,顯然她不想讓自己擺攤賣包子的事讓孃家人知道。
不過很快,五姑的臉繃了起來。
“拜什麼年,我少你那一個頭嗎?又是來借錢的吧??我可告訴你,我沒錢借你。”
寧歡沒想到五姑竟然把話說的這麼直接,讓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你也是夠倒黴的,攤上那麼個哥。瞧瞧,瞧瞧……嘖嘖……”
五姑嘴裏發出輕巧不屑的聲音,伸手捏着寧歡肩頭的衣服,將她像小雞子似的左右晃着。
“這都瘦成什麼樣了?”
五姑鬆了手,不再理會寧歡,自顧自的拿起油紙開始侍弄起包子。
之前劉氏說過五姑是幾個親戚家裏家境最不好的,顯然現在更不好了,否則也不會出來擺攤。
寧歡明白自己這是討人嫌了,五姑也明確說了不會借錢,那自己也沒必要再耗下去。
“五姑,那我走了。”
“回來,把這個拿着。”
寧歡轉身要走,卻被五姑叫住,一回身就有一大包暖呼呼的東西被她塞進了手裏。
“要錢沒有,這幾個包子拿去喫。”
五姑說着話,又將另一包塞進了阿貺的手裏。
雖然寧歡沒有數,但粗算一下這兩包包子少說也得有小二十個,幾乎是五姑攤子上所有包子的三分之一。
手裏的包子不僅在寒冬裏暖了寧歡的手,還暖了她的心。
她這才知道原來五姑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這讓她對五姑的好感值從剛纔的負數直升頂端。
寧歡忍不住了,想哭。
看到寧歡要哭,五姑先發制人。
“大過年的在我攤子前哭,你這是什麼意思?找我晦氣??”
“五姑……”
“姑什麼姑,還不趕緊走,別在這擋着客人,耽誤我做生意。”
“那五姑,我走了。”
“快走,快走,別在我這裏礙眼。”
寧歡抱着溫暖走了,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招呼客人的五姑。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罵,也能是件開心的事。
***
回家的路上,看到已變跪爲坐的哥哥還堅守在工作崗位上,寧歡走了過去看了看他面前的碗。
掃了一眼七八文錢還是有的,也算是小有收穫。
見妹妹給自己使眼色,寧澤會意的起身,默默拿起自己的工作道具,尾隨在她和阿貺的後面跟了上去,直到拐入一個街角,他們三人才最終匯合。
“拿來。”
寧歡說着話一伸手,寧澤見狀連忙將碗裏的幾文錢全部上交國庫。
這一幕被阿貺看在眼裏,他竟突然有種小姐是某黑暗組織頭目的錯覺,覺得小姐不僅威武,還越發的霸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