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哥。”
“你……”
寧澤剛想問栓子這麼一大早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結果栓子沒等他說完就一言不發揹着柴火走了進來。
栓子走進院裏不顧衆人不解的目光，掃視到柴房的位置後便推門走了進去，雙臂一用力將背上的那一大捆柴火扔在了地上。
柴火掉在地上時發出沉重的響聲，這讓院裏幾人感到腳下的地面似乎都跟着顫了幾顫，同時對身形瘦弱的栓子表示刮目相看。
“栓子，你這是……”
“寧大哥，我娘說了，以前你們家用的柴全由我家包了。”
“那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的。”
看的有點懵的寧歡以爲栓子放下柴就要走了，結果他卻朝她走了過來，拿過她手裏的菜刀就幫她削起胡蘿蔔皮來。
胡蘿蔔皮削完了，他又蹲到劉氏旁邊幫她洗起了菜，幹完這個幹那個，像個上滿了發條的機械人一樣忙東忙西，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
“哥，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等等再說嗎?”
寧歡將哥哥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對他耳語。
“我也不知道啊?！”寧澤此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昨天就是跟張嬸說過段時間再說啊。”
“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說的話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直接傳進了正在摘菜的栓子耳裏，他將手裏的菜放回到盆中。
“寧大哥，我娘說讓我從今天開始就來你家幫忙，不過你放心，不用給我工錢的。我娘怕我到時候什麼也不會拖累你們，所以讓我先早些過來多看多學着點。至於工錢，給多少，什麼時候給，你們說了算，看着辦就行了。”
栓子說完話就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一樣，直直的站在原地，等着寧澤給出迴應。
寧澤卻把頭轉向妹妹。
“妹啊，你看這……”
聽了栓子的一番話，寧歡看出了兩個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一個就像栓子剛剛表達的那樣，還有一個肯定是張氏怕他們過段時間會改變主意，這才讓自己的兒子先來了再說。
雖說這樣一來讓寧歡有種被逼迫的感覺，但她也感嘆天下父母心，由此可以看出張氏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擺脫砍柴爲生的命運。
算了，人來都來了，她總不能真的把人家給趕出去。
“寧小姐，我……”
栓子看到寧大哥眼巴巴的望着妹妹，他這纔想起昨晚寧大哥說過寧家是妹妹寧歡做主的事，便也把目光轉到她的身上。
“栓子，你多大了?”寧歡思量片刻之後開了口。
“……”栓子沒想到寧歡會突然問自己的年齡，愣了須臾之後纔開口回答。“我十五，下個月就十六了。”
爲了不讓自己和哥哥糊里糊塗的活着，寧歡以前問過劉氏他們兄妹倆人的具體年齡和生日。
她是十五歲，生日是九月二十六。哥哥是二十一歲，生日是一月五日。
“那你比我大半歲，以後我就叫你栓子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嗯，好。”
“栓子哥，你也知道我家的生意剛起步，現在的情況確實請不了人，發不出工錢。不過，你要願意來幫忙，我們當然也歡迎。你看這樣行不行，就像你說的，你先在我家幫忙，我們管你早午兩頓飯。
至於工錢，你先在我家幫三個月的忙，從第四個月起，只要你好好幹我們每月給你發二百文工錢。當然了，如果以後生意好了我看情況再給你加薪，行嗎?”
要知道他平日裏跟着父親上山砍柴，天氣好的話他們兩人一個月也不過能賺個一百五六十文。若遇到下雨下雪天，溼柴買的人極少，就算有人買了價格也會低很多。
二百文……
這個數字已經足夠讓他欣喜，何況乾的好還有可能賺的更多。
“行，那就這麼定了。哥，你先給栓子介紹介紹咱們寧興齋相關工作過程，你來帶帶他。”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寧澤滿口應下來，單臂摟住栓子的脖子。“來來來，栓子，我先帶你參觀一下廚房重地。這個廚房啊，最重要的就是要乾淨衛生……”
對於新同事的加入，寧澤表現的激動不已。
栓子聽着寧澤的講解，望了一眼牆角的木板牀和破棉被，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太對勁。
不得不說栓子的加入讓所有人都輕鬆不少，很快便完成了所有出攤前的準備工作，接下來就是等着阿貺回來推車了。
閒下來的幾人都聚在院子裏或坐或站，蹲慣了的老胡便在廚房門口蹲着，發呆的發呆，聊天的聊天。
做爲集體新入力量的栓子，總覺得自己這麼傻站着有點尷尬，便也蹲到老胡的身邊。
老胡看見栓子蹲在自己身邊，便衝着他點了點頭，憨憨的笑了笑。
“胡叔，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對，我就在廚房裏頭睡。”
“……不是，我是問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你要不說我都忘記了，我是得去喝點水。”
老胡說完起身，拍了拍栓子的肩頭回廚房喝水去了，留下栓子蹲在原地一臉懵的撓了撓頭。
寧澤看到這滑稽的場面哈哈大笑出聲，這讓本來還強忍着的寧歡和劉氏方氏也都笑的直不起腰來。
“栓子哥，胡叔耳朵不好，和他說話，你得用喊的纔行。”寧歡笑完解釋。
“知……知道了。”
看着寧歡笑眼如月的美好樣子，栓子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笑着站起了身。
他覺得此時自己無處安放的手總得乾點什麼纔行，於是一眼看到了裝滿飯菜的大木桶，便一個一個的抱起來放到了手推車上。
等他搬完四個桶回過身來，卻發現身後四人都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他這是又做錯什麼了嗎?
他記得昨日他們去賣荷葉飯時，木桶就是這樣擺在上面的啊?
“怎……怎麼了，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栓子的聲音裏滿是忐忑的意味。
“沒錯，沒錯，栓子，來來，來推下車給我看看。”寧澤向栓子招着手。
“哦，好。”栓子往車前一站，雙手握住車把，輕鬆擡起往院門口推了幾米，見再推就要推出院門了便停了下來，鬆手將車放下。
“這車你推的動?”見栓子能將手推車掌控的如此自如，寧澤激動萬分。
“推的動……這很奇怪嗎?”栓子不解。
“呃……”
見哥哥被反問的一時語塞，寧歡便別有意味的接過話。
“不奇怪，當然不奇怪，栓子哥雖然還不到十六歲，但也是個大老爺們兒，推的動當然不奇怪，對不對，哥?”
“呵呵，對，沒錯，沒錯。”寧澤僵硬的扯動了下嘴角。
唉，又是被妹妹嫌棄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