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這一刻，眼前先是沒來由的浮現出了班加羅爾的繁華，而這繁華很快消散，又變成了瓦拉貢村外，那些達利特的聚居地，以及聚居地中，那些衣不蔽體，如行屍走肉般的達利特人。
看着大祭司，他就彷彿看到了幾千年來，那些頂着滂沱大雨，飢寒困苦，向着蒼天哭嚎的達利特賤民。
江帆無聲的嘆息一聲。
弱小，本就是原罪。
女人呆呆的看着大祭司，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很想反駁，卻不知從何下口。
所謂的婆羅門教義，所謂的五等人種，一旦遇到精神覺醒的人，便如同狗屎，毫無價值！
大祭司用力的喘息了幾聲，終於漸漸平復情緒。
他歉意的看向江帆：
“對不起先生。”
江帆搖搖頭：
“你說的很對，繼續吧。”
“是。”
大祭司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述起來。
“邪神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強大，又擁有無數奇特的寶物，更加奇怪的是，他們似乎非常清楚阿修羅大神的弱點，以至於阿修羅大神雖然同樣強橫，可終究不是他們的對手。”
“第一次大戰，阿修羅大神失敗了，連帶着我們無數的人民，都變成了侵略者的奴隸。”
“在那之後，我們一邊後撤，一邊重新組織起抵抗，當中迎來過幾次勝利的希望，可是最後的結局，卻全都是悲慘的失敗。”
“而十二次神戰之後，幾乎所有的阿修羅大神，全都消失了，而剩下的，也變成了邪神的走狗，同樣加入了對我們的奴役之中。”
“我們的土地徹底淪陷，邪神則開始了狂歡。”
“他們瓜分了我們的土地與人民，強迫我們改換信仰，不允許我們學習自己的文化與文字，甚至把那些印章文字全都毀去，更杜撰出了一部吠陀經，來歌頌邪神的偉大。”
“而且爲了更好的奴役我們，他們更是用虛構的神話，來劃分我們的階級，讓達利特人徹底變成了永遠無法翻身的賤民。”
“與此同時，他們的信徒更在不斷的追殺我們這樣，始終牢記着真實歷史的阿修羅信徒。”
“僅僅只是三代以後，大多數的人就忘記了我們祖先的輝煌，忘記了大地的守護者阿修羅，轉而把邪神之首大梵天，奉爲了至高無上的真神……”
大祭司的聲音越來越悲痛，就連身子都開始了輕輕的顫抖。
這一刻，他不再像是那個夜總會的商人老闆，更像是一個無助而又驚恐的孩童。
江帆長舒了一口氣。
怪不得，怪不得阿修羅被稱爲衆神之敵。
怪不得天竺神話傳說當中，阿修羅被形容的愚蠢、殘暴而又野蠻。
原來這就是原因。
江帆沒有掩飾自己看向大祭司的同情眼神。
作爲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斷絕傳承的古文明人民，大祭司的心情，他多少能做到感同身受。
華夏這些年來，也曾幾次面臨巨大的危機，如果沒能挺過，誰又能說清，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呢？
天佑華夏……不！
保佑華夏的，從不是天，而是人！
一個文明，一個國度，只要還有英雄誕生，只要還有不屈的意志，只要它還有那深藏於血脈中的覺醒之魂，那它就必將永存！
“呼～～～”
江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思緒重新歸於現實。
他略一沉吟，終於緩緩問道：
“那些消失的阿修羅，他們去了哪？是神話傳說之中說的，被放逐到了地獄與深海之中嗎？”
大祭司搖搖頭：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實在是太遙遠了。”
“而且這些年來，婆羅門教始終沒有停止過對我們的追殺，而隨着他們的每一次得手，我們就可能會損失一些資料，到了現在，其實關於過去，我們知道的也很有限了。”
江帆臉上並未出現什麼失望的神色，反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而後眼神詭異的看向大祭司：
“那麼那些邪神呢？那些婆羅門教的神祇，他們……又怎麼樣了？”
阿修羅估計已經被打殘了，而且這些傢伙實在太慘，江帆也懶得落井下石，最重要的是，就算費勁找到了，恐怕也是大貓小貓三兩隻，就和那個只剩下一個腦袋的貝亞摩羅一樣，實在有點得不償失。
倒是這些婆羅門神祇，看起來活力十足，血氣充裕，大有可爲啊！
做生意，當然是要搞回報率最高的！
聽到江帆的問題，大祭司頓時一愣。
女人更是一臉詫異。
不過誰都想不到江帆會是個專抹神靈脖子的變態，誰都沒往那方面想。
女人嘴角更是泛起了一絲得意的譏嘲：
“哼，你現在纔想起我族神祇的恐怖，已經晚了！”
“你早晚死這張嘴上！”
江帆隨手賞了女人一個大逼兜，看向大祭司：
“說吧。”
大祭司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快慰的笑意：
“他們分裂了！”
“分裂了？”
江帆一臉詫異。
“是的！”
大祭司點點頭：
“在最後一場神戰，徹底打敗了阿修羅大神以後，那些邪神就開始瓜分起了這片土地與人民。”
“在之前，那些邪神當中實力最爲強橫的就是大梵天與因陀羅，以及婆羅門教的一代神。”
“不過在與阿修羅大神的戰鬥中，他們雖然取勝，卻全都受了很重的傷勢，以至於讓初期並不起眼的兩個邪神開始崛起。”
“那兩個邪神，就是毗溼奴與溼婆！”
“這兩個邪神來歷詭祕，又在與阿修羅大神的戰鬥中獲得了無數好處，而且本身似乎也隱藏了實力，所以很快就壓倒了因陀羅，甚至與大梵天開始持平！”
“於是在接下來分割信仰的時候，混亂就產生了。”
“這兩個邪神收服了大批手下，擊敗了因陀羅，逼的大梵天和一代神隱退，攫取了最大的信仰之力。”
“而那些不服從他們的，要麼就被放逐，要麼就被徹底斬殺。”
“所以到了今天，你能看到無數的信徒將毗溼奴與溼婆奉爲主神，而單獨供奉大梵天的寺廟，卻寥寥無幾。”
“包括這個屬於羅迦婆羅的女人，她信仰的，也一定是毗溼奴！”